回到行館已經是亥時末,謝朝泠拉住轉身又要出門的謝朝淵:「這麼晚了別去外頭了,你留下來陪我一塊睡會兒吧。」
謝朝淵一拂他面頰:「哥哥還睡不著?」
「是啊,」這一次謝朝泠坦然承認,「認床,你不在朕一個人更加孤枕難眠。」
雖是說笑之言,謝朝淵當了真,脫去外衫與謝朝泠一同躺下。宮燈熄滅後,謝朝泠在黑暗中翻了個身,趴進謝朝淵懷裡。
謝朝淵在他耳畔沉聲笑:「哥哥這是在與我撒嬌嗎?要這樣才睡得著?」
謝朝泠閉了閉眼,喉嚨裡含糊滾出聲音:「嗯,我要睡了你別吵。」
謝朝淵再不說了,將懷中人攬緊,輕撫他後背。直至謝朝泠呼吸變得平穩,沉沉睡去。
「明日你記著要一直跟在我身邊,別走遠。」最後這一句,睡夢中的謝朝泠仿若在囈語。
謝朝淵輕聲應下,親吻落在他額頭上。
寅時,謝朝泠一身袞冕,在浩浩蕩蕩的隨扈簇擁下乘輿而上。
行了大半程,登頂的最後一百零八階需要他親自步行上去。謝朝淵聽了他的話,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後,於百官之前,甚至是皇太子之前。
天還未亮,謝朝泠一步一步登上陡峭石階,謝朝淵在他身後不時伸手託扶他一把,低聲提醒:「山路濕滑,哥哥走慢些吧,還早。」
謝朝泠一句話未說,寬大衣袖下的手輕輕回握住謝朝淵的。
祭壇設在山頂最高處,面朝日出的方向。
登頂之時離日出還有兩刻鐘,四處闃寂無聲,連風拂過的力道都是柔和而輕緩的。
亥時四刻,遠處山海雲霧間漏出第一縷紅霞。
謝朝泠仰頭望去,霞光漫進他眼中,逐漸變得愈加奪目。謝朝淵始終看著他,直到謝朝泠偏過頭,輕聲笑問:「好看嗎?」
謝朝淵點頭,地中紅日、天外仙霞,自然是好看的。
那日謝朝泠說的一同來看,就是為了這一刻。
其實早在去歲冬日,泰山祭祀就該成行,謝朝泠特地讓禮部將日子延後,為的是等今日謝朝淵一同前來。
江山廣袤、天地浩瀚,若無人同享,何其寂寥。
瑰麗霞光鋪滿山川河海時,謝朝泠登上祭臺。
他的身後,有乾坤郎朗、有萬人景仰,更有那一人始終只看向他、心甘情願為他臣服的目光。
丹霄萬裡,自此同歸。
——正文完——
第91章 番外 上
謝朝泠登基的第三年秋日,陪謝朝淵回了一趟西戎。
是微服前去的,先到了西北的幸王府,喝過謝朝澮小兒子的百日酒,之後謝朝泠照舊扮作謝朝淵身邊侍衛,隨他一塊出了關。
年初之時,經過長達一年的鋪墊,謝朝泠終於如願以償冊封了謝朝淵後位,滿朝文武接受得異常平靜,似乎早知會有這一日。
對謝朝淵來說,有無這個封號其實差別不大,他還是做著他的禁軍統領,和從前一樣。至於西戎這邊,他也始終掛著特克里汗的名頭,謝朝泠要借他的手挾制西戎,無論如何這個汗位他都不會拱手讓人。
也有不聽話的,這兩年他人在大梁,那些部眾尤其是後來才投靠來的那些個,少不得人心浮動暗藏別樣心思,不過有他的幾個心腹壓著,又有大梁朝廷讓出的實打實的好處,恩威並施下,並不能掀起什麼風浪。
謝朝淵有這樣的自信,若是他能再活五十年,他便能保大梁西北邊境五十年太平。
但也不能一直不回來,為維持威望,讓人知曉他這個汗王還在,謝朝淵的計劃是每兩三年回西戎一次,待上月餘,處理一定要他出面的最棘手之事。
秋日朝中事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