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給沈氏改判了流刑,不少人其實私下頗有微詞,特別是那些被逼著要給廣儲司補銀子的宗親老爺們,恨不能扒了沈氏的皮好叫他家幫著把銀子都給補了,但因太后壽宴上的事,太子差點被人害了,翰林院那些人怕惹禍上身也不敢再跳,像是已經回過味他們是被人當槍使了,再不聽那些人唆使,不再摻和這些事,最後便也就這樣了。」
「至於趙氏那裡,陛下雖說讓周侍郎代為戶部尚書,明顯是在敲打他,趙氏大約依舊想著安插自己人進戶部好架空了尚書,不過,……等太子殿下的指婚聖旨下了,說不得會有變數。還有便是,常珂被調去鑾儀衛騰位置給趙世子,這事算是吃了啞巴虧,日後林氏與趙氏的嫌隙只怕會更深。」
王讓小聲稟報著外頭的事情,謝朝淵漫不經心地聽,聽到「指婚聖旨」那四個字時,臉上才有了絲細微的表情變化,淡聲問:「幸王那邊呢?太子可有動靜?」
「奴婢正要跟您說這個,」王讓壓下聲音,「昨個夜裡,陛下說頭疼,太子殿下去侍疾,後頭半夜時陛下一直沒有睡意,太子殿下便扶著陛下去逛了逛園子,卻在園中看到了那陸王鬼鬼祟祟往太后寢殿去,陛下當時就陰了臉,但未打草驚蛇,留了人盯著,據說,陸王一直到今早天亮才從太后那出來。」
這幾日那些來參加壽宴的宗王還都留在這別宮裡,但是陸王和太后?
謝朝淵瞬間明白了謝朝泠想做什麼,一聲嗤笑:「他倒也果真是個壞了心肝的。」
皇帝寢殿內,謝朝泠垂眸不語,沉默聽皇帝發脾氣。
太后和宗王偷情,這種事情,傳出去整個皇家顏面都要丟乾淨,乾明帝氣得恨不能手刃了那對姦夫淫婦,偏他又只能忍著,當做沒看到過、事情沒發生過,還得奉那賤人為嫡母,一想到這個,皇帝就慪得幾欲吐血。
待乾明帝發洩過了,東西都摔了一輪,謝朝泠這才適時開口:「父皇,太后娘娘既然說要在這別宮裡休養,您就讓她一直留這裡便是。」
乾明帝鼻孔裡噴出氣,讓她獨自留這別宮裡風流快活嗎?太便宜她了!
太后是死是活,並不在謝朝泠在意範圍內,他轉而問起另一樁事情:「父皇,幸王那頭,案子查得如何了?」
說到這個皇帝面色更加難看,顯而易見,案情並未有什麼大的進展,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謝朝澮,叫人想不懷疑他都難。
謝朝泠低聲提醒道:「若說幸王要毒害兒臣和二哥,確實都有動機,但選擇同一時間做,用同一種毒藥,未免過於刻意,彷彿在特地告訴大夥,這背後兇手是同一個人,而且,幸王除了在事發前去馬場跑過馬,便只有陸王身邊內侍說見過他的侍衛在壽宴中途與刺客說話,但是陸王……」
後面的話不需要謝朝泠再說,乾明帝已然面色鐵青,剛才他是氣太狠了,竟然忘了這個。
先前他不懷疑陸王之人說的話,是以為他這位皇叔德高望重、不問世事,必不會做欺君之事,如今知道陸王其實跟太后有染,瞬間便不好想了。
太后惡毒,當年為奪子殺了他親母,如今再殺他幾個兒子又有何難?謝朝淇已被他厭棄,謝朝淵出身低微,只要一杯毒酒除了太子和謝朝澮,他就只剩下趙氏女所出的謝朝沂可選。至於謝朝溶,一個已經被奪爵圈禁的無用之人,死了也便死了,就因他同樣是趙氏女所出,太后或許還覺給之下毒能撇清自身嫌疑。
他的所有兒子都被算計其中,連先太子唯一留下的孩子都被牽扯進來,這是要讓死人都不能瞑目,好歹毒的心思!
乾明帝是這樣的人,他生性多疑,但一旦自己認定的事情,便又深信不疑。現下他便已然認定了是蛇蠍心腸的太后聯合陸王要害他兒子,氣得雙手撐在御案上,微彎著腰,胸口不斷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