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的船柱上面雕樑畫棟,仙女飄飛的衣襬,仙君駕著祥雲大戰上古神獸,人物栩栩如生千姿百態,最傳神的是神情,一點不像看破紅塵的仙人,反而悲歡喜樂表現得淋漓盡致。
想來雕這船柱的人定不是等閒之輩。
“教主,天晚了,該休息了。”女子翩然而來,天黑看不清面容,但聽聲音就讓人渾身一酥,頓時什麼都不想想,只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男人卻頭也不回的踏水而去,黑暗中他神情凝重,衣袂翻飛間回頭沉默看了一眼自己的畫舫,不耐之情摻雜著淡淡殺意。
那女子是他的侍妾,但念在往日恩情他不殺她,又怕自己忍耐不住,索性去別處過夜也好得個安心清靜。
另一艘畫舫就在遠遠的湖面另一端,不像自己的畫舫那樣燈火通明,這艘只點了四角的燈籠,根本不能照明,好像只是為了告誡別人這裡有個東西似的。
長信雲及咧嘴一笑:“先生說笑了,這麼便宜的價格我們船坊製作都不能,先生怎麼忍心讓我們餓著一家老小吧?”
“你們能賺多少銀子,都在老夫的掌控之類,都相識這麼久了,何苦和我玩虛的呢。”
這老頭一點價錢都不想加,還硬是要最高階的遊船。滿頭花的隨從在一旁眼色不好的看老頭,老頭好厚顏。
長信雲及態度一直好好的,眉目含笑的跟老頭理論:“顧莊主,咱們都是做生意的,你這麼做讓我很下不來臺啊。”
顧老頭眉毛一橫:“這裡沒有外人,你不需要下臺!”
長信雲及無奈的笑笑,本也沒想過真的與他爭辯,便拿起筆刷刷在泛黃的信紙上寫下契約,遞給老頭:“顧莊主,契約就在這,我,同意一千兩賣給你。”
泛黃的信紙,是顧老頭帶來的,這老傢伙可是出了名的鐵公雞,一毛不拔。
老頭雖然有點不可置信,但還是終於被開心的送走了。
長信雲及擦拭剛剛濺上了茶水的桌子,笑嘻嘻的提點侍從:“滿花,明天老夫人要上思過崖,不早點休息的話,別指望我帶著你上去。”
滿花順手從頭上摘下一朵盛開的小雛菊,嘟嘟嘴反問他:“雲及,你為什麼,那麼縱容顧老頭?”
雲及又走到水盆前淨手,默默地笑了笑:“你不知道為什麼?”
滿花咕嚕咕嚕轉轉大眼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不敢猜。”
長信雲及披上黑袍,背上的桃花圖案被展開,一隻淡淡銀白桃花開在黑色袍子中間,錚錚花骨,把天地都點亮了:“因為他是你爹,難道你還不值那一千兩銀子麼。”
顧滿花還是忍不住笑了:“哦,是這樣?”突然發現長信雲及穿戴整齊了:“你要去哪?天很晚了。”
雲及攏下衣袍背對著顧滿花坐下:“幫我束髮。”
顧滿花熟稔的掏出玉梳把他一頭長髮統統梳開,從鬢角的發開始梳起。他看起來對自己很隨意,是那種不設防的信任,可又不是什麼事都會對自己說。
“好了。”顧滿花滿意的放下手,順便輕輕順過他漆黑的發,微涼柔軟。
像江南四季不敗的桃花。
“我今夜不在船內,你自己萬事小心。”
長信雲及交代了一句就融進了黑暗裡,緩緩的只有一支桃花泛著月光,漸行漸遠。
長信雲及深呼一口氣,放緩匆匆的腳步,停步在船頭,放眼望去有一艘燈火輝煌的船舫,亮到有些刺眼。
雲及眯了眯眼睛。
“怎麼?很刺眼麼?”一聲質問高傲的飄到耳畔,伴隨著一股寒氣。
雲及笑了笑:“哦,是啊。”
“你的船舫這麼黑,像是見不得人。”身後的男子嗓音倒是很好聽,就是傲氣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