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蘅拉開抽屜,把昨晚剛從縣城超市買來的鐵扳手放進腰包,然後把腰包緊勒在身上。他一手拎著椅子,一手緩緩推開玻璃門,輕手輕腳走進陽臺。
就在他準備踩著椅子攀上圍欄的時候,房間裡忽然鈴聲大作。
也許這個夜晚實在太安靜了,那鈴聲響得如同驚雷,唐蘅感覺心房急促地震顫兩下,手心冒出一層細汗。他折回房間,接起電話。
「您是唐老師嗎?」是個女聲,語速很快。
「是的,您哪位?」
「我——我是汪迪,李月馳的朋友!」
「……那天吃完飯,是你去接他?」
「對,是我!」汪迪急得喊出來,「您還在石江吧?您能不能幫幫李月馳?」
「他怎麼了?」
「他被村裡的人帶走了!那天晚上您去找他,第二天一大早村裡就來人把他帶走了,我和他媽都聯絡不上他,兩天了,我們……我們實在沒辦法了。」
「他被帶走了,」唐蘅一下子坐倒在床上,「你別急,回答我——他是自己跟那些人走的,還是被強行帶走的?」
「他媽說,村長和支書帶了幾個人過來,把他叫出去說話。說完話,他就收拾了幾件衣服,跟他們走了。」
「他說什麼了嗎?」
「他叫我們別擔心,說他過幾天就回來。」
「……」
「唐老師,您能幫幫我們嗎,」汪迪說著說著帶上哭腔,「月馳他以前是蹲過監獄,但這兩年他真的都在老老實實做生意……他弟還靠人照顧,他媽身體又不好,他這一走,家裡天都塌了,我求您……」
唐蘅用力捏住手機,聲音異常平靜:「你別擔心,我去把他找回來,」頓了兩秒,又斬釘截鐵地補充道,「明天。」
兩個套房的陽臺捱得很近,只是圍欄高到胸口,不好攀爬。唐蘅踩著椅子攀到圍欄上,身體前傾,雙手就攥住了隔壁陽臺的欄杆。此刻他上半身伏倒,腦袋正對樓下的草坪——他甚至提前估算過,從三樓掉下去落在草坪上,大概不至於死掉。
不過並沒有掉下去。很快,唐蘅穩穩地落在了隔壁陽臺。他斥著腳,落地時一點聲音都沒有,像只靈活的貓。唐蘅側著身子,把耳朵貼在玻璃上,無聲地站立著。他聽見一些細碎的聲響,和幾聲彷彿很痛苦的「嘶」——如他所料。
這當然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如果沒有幾分鐘前那通電話,或許直到此刻他還是猶豫而忐忑的。這一扳手敲下去,無論看見的是什麼,他和孫繼豪的關係都算完了。當然也不只是他和孫繼豪,還有他和盧玥,他和徐主任。他會毀掉這次考察,甚至,毀掉更多東西。然而那通電話反倒使他冷靜下來,腦子裡種種雜念都消失了,唯剩下一個念頭:
為了李月馳,他要把他們斬草除根。
就算他不愛他,也沒關係。
唐蘅把腰包拉開一個小口,從中取出扳手,緊握在手。兩分鐘後,當房間裡的喘息聲越發急促彷彿漸入佳境時——
一聲脆響,唐蘅砸碎了面前的玻璃。
他們果然沒有關燈。暖黃色壁燈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兩具身體連在一起,甚至來不及分開。
唐蘅冷靜地拍了照,把手機揣回腰包。直到此時,嚇懵了的齊經理才反應過來,「咣當」一聲滾下沙發,胡亂抄起件t恤遮住下體。他面白如紙,哆嗦著說:「您,您怎麼……」
「師弟,」孫繼豪提上褲子,搓了搓臉,「搞這麼大陣仗幹嘛,你直接來問我不就得了?」
「師姐就在這棟樓,同一層。」
「她,」孫繼豪嗤笑,「你以為她不知道?」
「那我把她叫來。」
「行了,大半夜的,」孫繼豪朝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