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王羲之的手中。
可惜當日王羲之不勝酒力,已醉倒席間,所以只能承諾屠生,此事押後。
然而,屠生卻再也沒能親眼見到王羲之寫出這篇曠世名帖。
後在屠生忌辰三十年整,王羲之重臨滄瀾山腳下,睹物傷懷,於人世間的生死無常感銘至深,終於完成了當年對屠生的那番承諾。
便是《蘭亭集序》。
今日此戰無法前往南疆聖雪峰完成,所以蘇軾和司馬遷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臨戰之前,與王羲之話往日,念友人。
對此,誰也沒有說透,但王羲之卻全部都明白。
但他仍舊未敢輕易動筆,而是以《積雪凝寒帖》與《快雪時晴帖》為熱身,以蘇軾的凝神境為壓迫,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刻。
現在,這一刻到來了。
於是在飲馬湖畔突然出現了一座三角碑亭,有蘭花與翠竹競相盛茂,有流水潺潺化為一道小渠匯入飲馬湖,甚至隱隱之中還有酒香飄來。
“天慶百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滄瀾山陰之蘭亭……”
紫金光輝之下,一行行墨字憑空乍現,越來越急,越來越亮,彷彿再一次自夜空中升起了一輪朝暉。
行文之間時喜時悲,喜極而悲,場內三人似乎也隨其感情的變化由平靜而激盪,再由激盪而平靜,極盡波瀾起伏、抑揚頓挫之美。
蘭亭一現,世間何書能以爭鋒?
一時之間,整個飲馬湖畔突然多了一種生機盎然之意,歡笑聲、勸酒聲、遊樂聲,聲聲不絕於耳。
隱隱間,似乎有人於湖畔舞劍,似乎有人因為一首拙詩羞紅了脖子,似乎有人放聲大笑,輕執妙人之手。
“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冥冥之中,蘇軾似乎看到一個偉大王朝的分崩離析,看到了千年文化之瑰寶於戰火中化為灰燼,看到了故人接連離去,生死兩隔。
一行清淚自蘇軾眼角輕輕劃過,一抹璀璨的紫金聖光自他胸口肆意綻放。
不屈已發,凝神尚在,自能戰也。
但蘇軾什麼也沒做,他沒有誦詞,也沒有書帖,只是情深意切地凝望著那一方蘭亭,似乎看到了其後更加明朗的天色。
在這一刻,天光與湖畔的那方碑亭彷彿融為了一體,光彩奪目。
劇烈的光明終於掙破了黑夜的束縛,重現人間,攜帶著或悲或喜之聖意,將整個飲馬湖畔都映成了一片白熾。
一幅幅已經消逝了百十年的畫面於其間急閃急滅,然後化為神聖意,化為雋永氣,化為不屈志,再迅速扭曲、傾軋、伸縮,終究變成了一團純粹的藍色光暈,急速升空,很快就衝破了不朽域所結成的紫金結界,如一道天邊流火,墜向無邊的聖空。
下一刻,這團光暈於高空三萬尺的地方無聲爆裂,開放出了一朵最為絢爛的野花,很快便沉於寂滅。
蘇軾仰著頭,手中的墨色筆毫寸寸碎裂,掌心未曾重負身後,卻在微微顫抖,然後他笑著問道:“你看到了嗎?”
王羲之的臉上也寫滿了笑容,只是鬚髮已然由白變灰,手中翠筆同樣化為了粉塵,隨風飄散。
他點了點頭,應道:“看到了,可惜去不了了。”
然後不等蘇軾接話,王羲之便接著再道:“我把那把劍給他了。”
說完,王羲之就像是在聖域中安坐百年那般,輕輕合上了雙眼,就像是,又一次睡著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是站著的。
同一時間,蘇軾忍不住嘲弄道:“真是小氣,我把整個濟國都給他了。”
然後他也跟著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笑容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