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重重摔在氣墊床上,紛亂的人影朝她驚叫著擁上來,圍得密不透風,樓上的爆炸持續轟響,有很多聲音在呼喊,無數的手來碰觸她。
她什麼都聽不真切,也辨認不清這些人的樣子。
耳朵裡是男人或笑或啞的叫著“卿卿”,一聲聲把她五臟六腑震得粉碎,她紅腫不堪的眼睛大睜著,再也看不到他,裡面映著的只有燒紅的夜空和那扇煙塵翻滾的視窗。
言卿的頭腦像被刀劈斧鑿開,承接著失去的記憶。
她是雲卿,是言卿,是每一個早上醒來都會重新愛上他的空白靈魂,所有激烈奔流的過往,他的童年少年,他的遍體鱗傷,一幀幀迷戀入骨的神情,一股腦決堤,兇猛撞擊她崩潰的神經。
可是沒有了。
她掏空一顆心愛慕和疼惜的這個人,永遠不會有了。
為什麼她還活著。
有人要扶她起來,拉扯她的手臂。
言卿極力抗拒,歇斯底里地躲開。
不走。
這裡是離他最近的地方,死在一起,才能歸到一處。
但越來越劇烈的頭痛擊垮了她的意志,她無力控制自己,眼簾沉重地垂下,透過睫毛的縫隙,在清醒的最後幾秒仍盯著上方的火舌,她眼淚無助地湧出,身體蜷成僵硬的一團。
霍雲深,你能不能,等等我。
言卿再睜開眼時,視野模糊了許久才漸漸清晰。
她被換了地方,躺在病床上,手背扎著針頭,輸液管裡的液體一滴一滴流入她的身體,冷得發抖。
病房裡混著消毒水的味道和淡淡花香,很空,也安靜,唯有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正緊張注視她,見她睜開眼,表情激動得要哭出來。
“太太你醒了,頭疼嗎?還有沒有記憶不清的部分?哪裡不舒服都告訴我,在你昏睡的期間,我給你做過詳細的檢查了,結果已經完全正常,我真的……”
言卿沒有說話,直接去拔輸液的針頭。
何醫生嚇出一身冷汗,趕緊去阻止,要碰到她時,不知怎麼想起以前要跟太太握手,霍總那道能把他碾成灰的目光,他下意識用被子墊著,按住她。
“太太!你幹什麼!”
言卿依然不聲不響,撐著身體坐起來,不顧血液回流就要下床。
何醫生愣了片刻,恍然讀懂了她此刻的狀態。
他著急地回頭瞥了門外一眼,沒動靜,看來搶救還沒結束……
這種時候任何安慰都沒用,太太經過那場爆炸,根本沒了求生的念頭,疼痛還是流血她都沒有感覺了,更聽不進他那些溫和勸導的話,一門心思要走極端。
何醫生凝了凝神,忽然加重語氣說:“霍總拿自己換回你,你就這麼不當回事地隨便糟蹋嗎?那他不眠不休籌劃那麼多,把命都算進去,為你掃清障礙,鋪平以後的路,到底是圖什麼!”
言卿像被冰凍住,慢慢抬起頭,臉色慘白,雙眼裡盡是死氣,空洞地盯著他。
何醫生對上這樣的眼神,不免心頭酸楚。
他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卻忍不住悄悄拜遍菩薩,祈求搶救室裡的霍總能夠躲過劫難。
現在除了這間病房裡還算淨土,外面早已是疾風暴雨,不知道多少人守著。
但結果還沒出來,他不敢跟太太多說。
一旦搶救失敗……
比起燃起希望再殘忍破滅,還不如一直絕望。
他當前應該做的,就是儘量吸引住太太的注意,何況他要說的樁樁件件都是事實,他本來也不打算藏著瞞著,想讓她知道。
何醫生提著氣,繼續肅聲道:“霍總很早以前就猜到了喚醒你記憶的關竅,但具體怎麼做一直無法確定,我們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