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汗,起身往客房走:“我睡一會兒,你告訴他們一聲,貝殼類的海鮮放買回來之後放清水裡養著,撒一點鹽進去,再找找有沒有生鏽的釘子,擱進去,讓它們把沙子吐乾淨。”
床褥一週一曬,乾淨清爽,蓬蓬鬆鬆,睡著很舒服,但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沒法入睡,一閉眼,自己寫的選單就在眼前晃悠個不停。那些字沒有筋骨,軟塌塌的,不成個形,筆觸生硬幼稚,確實難看。
他輾轉了一陣,掀開被子起了床,從抽屜裡摸出一支水性筆,又找到個小本子,在上面一筆一劃的寫自己的名字,寫一個字,他皺一次眉。剛剛的字雖然難看,但難看得正常,可自己認認真真寫下的字,就像駝背矮子穿上不合身的高階西裝似的,不僅不好看,還很滑稽。
他實在受不了,把紙筆隨手一放,回到床上趴著,心裡格外不是滋味。
在上小學之前,他就照著報紙上的字,一筆一劃歪歪扭扭的寫,認的字比同齡的小孩多了不少,上學之後,因為有基礎,他寫得也比別人快,比別人好。
但是,他的字自從上初中之後就沒有再好好寫過。顧建國重病,身子一天天虛弱,他開始學著做家務,寫作業的時候恨不得一筆就寫十行,越寫越潦草,最後,字已經沒法看了。
再後來,他沒有好好讀書,忙著練技術,只為了儘快夠資格找工作,賺錢養家。
他怔怔的回憶往事,過了不知多久,有車駛入院子。他起床,走到窗邊往外看,只見保鏢從車上下來,開啟後備箱,拿出買回來的海鮮,即使沒開窗,海腥味也彷彿飄到了他的鼻端。
他走出房間,程無雙放下雜誌,詫異的看著他:“你這就起來了?”
坐在一邊的某保鏢說:“小顧,你身體不舒服,多休息會兒吧,廚房的事他們先處理著。”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一個人待著,心裡難受,不如找點事情做做,岔開注意力。
程無雙夏天的時候時常來海邊消閒,BBQ辦了幾次,一切設施都很齊全。鐵板和鐵絲網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和爐具一起擺到了院子裡,各色調料也被裝進瓶中,方便取用,地上放了好幾個五顏六色的塑膠盆,裡面盛著各種貝類魚蝦,剛從漁船上下來不久,新鮮得要命。
鮮活的魚蝦置於抹了油的鐵板上,撒上調料,香氣一陣一陣的襲來,在場諸人目光就像黏在了食物上面一樣,第一批海鮮烤好,當程無雙拿了她那一份,其他四個大男人一擁而上,筷子嗖嗖的動,搶得紅了眼。
炭火烤,鹽烤,碼好味撒上香草用錫箔紙包好焗烤,鐵板燒,各種做法的海鮮讓眾人大呼過癮,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滿足的笑,只有顧驍沉著臉。
海鮮是發物,他身上有傷,忌口。
他在鐵板上隨便炒了個菜心,盛在碗裡,背過身,裝作沒有聽見身後快樂的說笑聲,忽略一陣一陣飄到鼻端的香氣,默默的夾起一筷子菜葉,塞進了嘴裡。
他已經忍得很辛苦了,可總有人不識趣。程無雙端著個盤子走到他身邊,鼻尖湊近盤中的烤生蠔,深深吸了口氣,讓鮮香的氣息充盈鼻端,滿足的說:“好香。”
顧驍轉了個方向,繼續吃青菜。
程無雙挪了挪步子,走到他面前,用筷子戳了戳肥…美多汁的蠔肉,說:“好新鮮,滿滿的都是鮮汁。”
他用力嚥下嘴裡的青菜,咬牙瞪著她。
她忍住笑,挑起蠔肉在他面前晃悠:“飽滿彈牙,鮮嫩可口,真是人間美味啊。”說著,長長嘆了口氣,露出遺憾的表情,一邊往嘴邊送生蠔,一邊低低的說,“可惜有人吃不得……”
她的嘴剛微微張開一條縫,驀地,熱熱的呼吸吹拂到了她臉上,她雙眸睜得大大的,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臉急速靠近,幾乎要貼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