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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蔭下,聽她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她真實的家境。

謝婭的父親最早在一家煤礦企業上班,是個卸煤工,母親沒有正式工作,是位小裁縫。他父親的工種又髒又累,幹起活來一張臉總被黑兮兮的煤塵覆蓋著。她記得小時候有次母親抱著她去父親上班的地方找他,看到那張佈滿黑色煤塵的臉時她都被嚇哭了,死活不相信這個人就是她熟悉的父親。

後來企業破產倒閉,她父親下了崗。工作沒了,日子還得過下去,思來想去他賣起了煤球,依然是跟煤炭討生活。每天去煤球廠批一板車煤球,辛苦地拉去大街小巷叫賣。寒風裡,烈日下,颳風下雨都得幹。那時謝婭剛上初中,經常在馬路上遇見拖著一車煤球的父親。有時趕上上坡路她會跑過去幫忙推一把,雖然她的力量是那麼微不足道,但父親總是很高興,為女兒的如此懂事與貼心。

但謝婭越長大卻越不懂事了。高中她考進了市裡的重點中學,學校家境好的學生很多,相對之下讓她的心理很不平衡。為什麼別人的爸爸是局長是經理,她的父親卻只是一個賣煤球的?長年累月跟煤打交道,臉上手上的煤灰洗都洗不乾淨,永遠是黑兮兮的臉和手。她開始覺得丟人,再在馬路上遇見父親時都躲著走。雖然不願意再和父親親近,但她找父親要錢的次數卻越來越多,因為她想擁有的東西越來越多。動輒就是“同學們都有,就我沒有”之類怨氣沖天的話,父親總是儘量滿足她。

謝婭來上海讀大學是父親送她來的。她起初不願意,堅持說她一個人可以,父親卻無論如何不放心頭回出遠門的女兒:“我就把你送到火車站,頂多送到校門口,你們學校我就不進去了。”

女兒為什麼不願讓他送,做父親的心裡其實明鏡似的,她是怕他去她的新學校會丟她的人,因為他不是一個很體面的父親。

父女倆千里迢迢來到上海,謝婭真的連校門都沒讓父親進就打發他回去了。在這個同學之間彼此不知根底的校園裡,她虛榮地說自己的家境好,父母都是做生意的老闆。她還想結識上海男生,談一個體面的男朋友,從此徹底擺脫那個讓她覺得不體面的家庭。但她卻一再失望,上海男生根本看不上外地女生,要麼就直接拒絕你,要麼就只想跟你玩玩。她很氣憤,也很無奈。

學校的上海本地生無論男生與女生,謝婭都開始討厭了,討厭他們身上那種上海人的優越感。有什麼可神氣的,他們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嘛!尤其那個方清穎會投胎,如果是她生在那種好家境,錦衣玉食的生活過下來她難道會比她氣質差嗎?並不是誰的胚子好,而是不同的環境造就不同的人。

謝婭和楊奇的走近是無可奈何,他並不是她滿意的男友人選,他只是湖南株洲一個普通教師家庭的兒子,家境不好不壞。但她失意的心需要慰藉,也就漸漸和他走近了。

這趟去洛陽玩,謝婭打電話回家要錢是母親接的。意有遲疑,她便不耐煩:“長假同學們都出去玩,如果就我一個人呆在宿舍既無聊又沒面子。人家會覺得我怎麼就窮成這樣,連偶爾去一次玩的錢都沒有。”

母親做不了主:“那……我跟你爸商量一下。”

商量的結果是錢很快就打到了她帳上,她高高興興地去了洛陽。在洛陽玩了幾天錢不夠用了,她又打電話回家想再要一點。接電話的人是她舅舅,毫不客氣地把她數落了一頓:“小婭,你也這麼大的人了,該懂事了。你爸爸還躺在醫院呢,你倒在外頭遊山玩水地快活。”

她聽懵了:“我爸怎麼了?”

謝婭的爸爸五一前幾天拉煤走在馬路上不慎被一輛計程車給撞了,好在傷勢不太嚴重,只斷了一條腿。而且計程車也沒肇事後逃逸,反正買了保險一切費用由保險公司承擔。只是人得受罪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麼也得在病床上躺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