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舅舅是孟老孃的親弟,名叫做唐茂才,他媳婦孃家姓丁,兩口子只生了兩個女兒,大的那個幾年前就已經出嫁,唯剩這個名喚作冬雁的小閨女跟在他們身邊。
與花二孃的情形差不多,這孟老孃也算是遠嫁的,自來了火刀村,便逐漸與孃家人斷了聯絡。那唐茂才向來住在老家,此番是因為村裡遭了災,這才慌慌離開,跑到了火刀村來。
“我長這麼大,還是頭回見這樣唬人的蝗災!”唐茂才連說帶比劃,繪聲繪色道,“你們是沒瞧見,村裡幾百上千畝地,生生成了荒田哪!天氣乾旱得厲害,已經有兩三個月不曾落一滴雨——眼瞧著便是收穫時節,我們滿心裡盼著能有個好收成,卻不想到頭來,竟是一場空!”
他一頭說,一頭便撩起衣襟來擦淚,指了指那個叫冬雁的姑娘:“你外甥女兒,年紀也不小了,我和她娘原打算今年賣了糧食,便與她置辦些嫁妝,儘快定一門親事,誰曉得……唉,村裡遇上這樣的災禍,但凡能躲的,都躲了出去,我這也是沒了法子,只得跑了來……”
花小麥心下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此處沒有她說話的份兒,她自然不會貿貿然開口,只在旁微笑著作陪。孟鬱槐則是點了點頭,沉聲道:“似這等天災,咱們是沒法子的,糧食沒了的確可惜,但舅舅舅媽也莫要為此太傷心,只要人沒事兒,等這災禍過去了,糧食再種就是。若有需要幫忙之處,你們千萬不必客氣,只管開口——但不知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那唐茂才彷彿很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一向知道,我這外甥待人是個厚道的!如今那蝗災還未過去,村裡那副境況,人也是呆不下去的。我與你舅媽商量過,與其在那裡延挨著糟心,倒不如出來找些事做,掙點錢。橫豎我也是學過木匠手藝的,給人幹活兒賺個仨瓜倆棗的,不是甚麼難事,只……免不了要你們幫著張羅張羅。”
說著便拿眼睛去瞅孟老孃。
這年代的人講究嫁出去的閨女是潑出去的水,一般而言,已成了家的兄弟,斷沒有跑來投奔親姊的道理,也難怪他有些惴惴。
由始至終,孟老孃始終寒著臉,但她那人向來就是這樣一副面孔,也瞧不出她心中到底是高興不高興。
聽到這裡,她便從鼻子裡“唔”了一聲,轉頭看看天色:“天兒也不早了,你們一路趕來,怕是路上也沒好好吃過一頓飯,這會子我先去張羅些吃食來……家裡房子也不大,只剩下兩間耳房,平日裡都是堆放些雜物,過會子收拾出來,好歹讓你們先安頓了,後頭的事又再說。”
話畢,就要站起身。
這態度,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啊……花小麥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趕忙摁住她,笑呵呵道:“娘你陪著舅舅舅媽說話吧,飯我來做就行。”
“你?”孟老孃斜她一眼,“中午忙了那許久,你還沒累夠?你現下是什麼情形,要我與你嘮叨多少回?你聽得不煩,我的嘴皮子卻已經起了繭了!踏實待著吧你,很不需要你操心!”
“大姐……你做飯?”那丁氏像是聽見了甚麼了不得的大新聞一眼,咋咋呼呼地一拍掌,“都娶了兒媳婦了,怎地還這樣不消停?咱們都這麼就沒見面了,我有一肚子話想與你說呢,我們也不挑嘴,就讓小麥隨便做兩道菜就行。”
“不是,你不知道,她如今有了身子,又瘦得跟鬼一般……”孟老孃耐著性子就要解釋。
“那又如何?”丁氏很是不以為然,“咱們都是莊戶人家,哪裡就那麼嬌貴了?做頓飯罷了,累不著的!”
一面又回頭衝花小麥笑眯眯道:“好孩子,讓我與你婆婆多說兩句吧,你當心些就好。我叫你冬雁妹子給你打下手,如何?”
花小麥微微笑了一下。
嗯……這話的確是沒錯的,她還巴不得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