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的,因為……”陡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母親連忙住了嘴。
“因為什麼,母親?”我疾聲問道。母親的話……終於藏不住了。母親,會告訴我為什麼嗎?
“也罷,我告訴你!”母親拉著我,在床沿坐下,“你不是我生的,孩子。”
“母親,這女兒知道。但是母親您將女兒養大,待我超過親生女兒。”我從小就知道,我是庶出之女,也就是父親的妾室生的。
“我只有你們這兩個孩子,我不疼你們我疼誰呢——何況,你這孩子,從小懂事,不像李篁那個小子,天天就知道給我淘氣!”母親捋著我的頭髮,“我也曾告訴你,你的孃親,親生孃親,在生你的時候難產而死。”
“是的。難道……母親?”預感到了不祥的徵兆,我的臉色陡然之間,蒼白起來。
“你的孃親,是在生你的時候死的……不過不是難產,不,或者可以說是難產——那是因為,有人追殺她,她不得已,讓貼身的丫鬟剖開了她的肚子,取出孩子,讓丫鬟……帶著孩子逃命!”
母親的聲音不響,然而卻如一個雷霆一般,在我的頭上炸響——一時之間,我的頭腦轟隆隆的,我的面前,出現了一灘猙獰的鮮血——那是鮮血!
那鋪天蓋地的鮮血啊,將人湮沒讓人窒息的鮮血——我的心,在那片刻,不能跳動,被這句話凍成了冰,被這句話燒成了灰,我聽見了我的靈魂,被放在火上烤熟了,烤焦了,發出嗤嗤的聲響!
“母親!”我的聲音陡然淒厲起來,“不,這不可能!”
“你的母親,是一位俠妓。她的性格和你非常相似,或者說,你的性格,就是來自她的遺傳……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倔強的過分的性子。”母親的聲音裡包含著深深的痛楚,“而追殺她的人之一,叫秦玉蓮,就是現在的蓮妃娘娘。”
蓮妃娘娘……我面前掠過蓮妃的臉龐,慈愛溫和,正是母儀天下的風範。
她溫和的對我說:我想認你做兒子。
她溫和的對我說:從今之後,你就如同我的孩子一般,要經常進出宮廷才好。
她溫和的對我說:你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好孩子,吳王當年可比不上你的萬一……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是我的……殺母仇人。
遙想遙遠的十多年前,一個倔強如我一般的女子,固執的將手中的劍遞給丫鬟,逼迫著丫鬟剖開她的肚子……那樣的情景,就足夠將我的心,撕破了,碾碎了,投入火爐之中燒融了,然後化成我自己也不認識的一塊。
那樣的女子,是我的母親,是我的親生母親!
而逼迫她做出這樣的選擇的,卻是——他的母親。
回想起那張臉,那張從下水道里鑽出來的髒兮兮的臉,回想起那天半夜反覆嘮叨“我好歡喜”的臉,回想起那天慌亂的說“我身子其實已經好了,不過是想要拖延時間所以在床上躺著”的臉,我的心,再次經歷了一次……凌遲。
那個人,曾經從夏州城牆之上,一躍而下。五丈高的城牆啊,就這樣躍下……只是為了,逼令夏州城的守將開門,將我放進城中。
那個人,曾經與武功遠遠超過自己的突厥四王子,對射賭命——他使出了他不應該使出的天神箭,直到現在還躺在床上。他只是為了快刀斬亂麻,早一點,早一點將我救出。
那個人,曾經長著一張讓人痛恨的紈絝臉蛋;那個人,曾經嬉皮笑臉的要我做他的男寵;那個人……那個人,曾經為了救我,答應與不愛的女人成親,然後,在成親之後,守身如玉。
那個人……那個人——
他是仇人之子。
他是蓮妃的孩子,蓮妃——是我的殺母仇人!
陡然之間想起了什麼,我厲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