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想護著她,義無反顧闖入長極淵救她,幾乎沒有經過思考,如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凝目她微顫的眼簾,他不由自主低頭下去,在她眼上輕輕一吻。
須臾之間,沉夜心上竄起一團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以燎原之勢燒灼整片空曠。忽而一陣清風從洞外飄至,沁入他的靈臺,將灰燼吹散。他彷彿看見了雲霧沉浮的青磚樓閣,木蘭樹下的白玉簪花,深水幽潭的仙澤鋪散,還有懷裡的那個人……
他忘了很多,同時也記得很多,比如他可以肯定,他愛著雲子顏。
臉上忽然貼上一縷暖意,沉夜回過神,發覺一隻乾燥的手指已撫上臉頰。他低眉望去,子顏正睜眼看她,醉意未消。他察覺她的眼神帶了幾分愧疚:“怎麼了?”
子顏呆呆看著他:“你是不是很冷?”手從他臉上往下,摸到有些溼潤的袍子。
“有點。”沉夜如實說,又問她,“你冷了?”
子顏搖搖頭,執拗地攀上他的肩頭,兩手往他脖子一勾,聲音在他耳畔輕拂:“阿夜,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躲起來,不要裝作不認識我,別以為換張臉就能瞞我,有事要告訴我,你我都不要像從前一樣。那樣,我會後悔……”
她斷斷續續說著,竟是輕輕抽泣起來,倚在他肩頭,竭力抑住哭腔。
沉夜正想應他,周身突然籠上一層暖流,是子顏在施術。想不到她如此神識之下,居然還記得驅寒的仙訣。
子顏嘟囔著問他:“阿夜,還冷嗎?”
沉夜剛要回答,卻把話咽回去,他想看看她能做什麼,於是示弱道:“嗯,還有點。”
“哦,我明白了。”子顏在他身上胡亂摸著,總算把他的臉給捧住。淡淡的酒氣頓時吹他一臉:“以前這樣的時候,身體總會暖暖的。不過,以前總是你這樣,我是第一次呢。”
“什麼這樣?”沉夜尚在疑惑,她柔軟的唇已慢慢貼上來,只是貼著。
子顏閉著雙眼,完全是正正經經的表情。沉夜睜眼看著她,這個雲子顏還真把這件事當成取暖的法子。雖是可笑,但……的確有用。
這夜過得勉強平靜,羅什帶人來水潭搜尋的動靜,並未影響子顏的睡眠。昨夜她主動把自己貼上去,還沒貼兩下,自己倒先睡了去,搞得沉夜哭笑不得。徹夜的警覺,終是耗盡沉夜的體力,臨近天明時分,他昏睡過去,可手依然護在子顏額前。
日光明晰,從藤蔓交疊中投下來,原來洞頂有一道縫隙。子顏在他懷裡蹭著醒來,順便蹭掉了額前的手掌。重物墜地,水花飛濺,冰涼的水濺入她眼簾,她瞬間清醒。
她有些疑惑,這個時候,她不該被關在長極淵麼?仰望頭頂的鐘乳石,再看向沉夜的疲憊睡臉,子顏大概明白昨天是誰救了她,昨夜又為何能睡得那樣安穩。從長極淵全身而退,定然免不了打鬥,可是,她為何一點印象也無?
沉夜的面色蒼白到不像話,即便是染了洞中寒氣,也不至於如此。子顏伸手掰開重重藤蔓,讓光線充足一些,再一低頭,便瞧見沉夜右肩的深色。
血色融入紫衣,經露水浸溼整整一晚,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殷紅。子顏忙化了個仙障擋了露水,又拈訣弄乾了他一身溼漉,傾身過去檢查他的傷口。
好在衣物並未與傷口粘連,小心揭開,還算順利。當她看見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她不禁捂了嘴,生怕多餘的驚呼擾了他安眠。
為什麼不包紮傷口?難道你連包紮傷口的力氣也沒有了?子顏顫抖的手指滯在半空,發覺自己一身不染水汽,大致把昨夜的情形猜出大半,眼角忍不住溼潤。
且不知洞外的情況如何,更別說得到什麼金創藥,子顏只得暫時用太微法門為他治傷,可惜仙力被壓了大半,實在起不了什麼治癒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