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綿綿的臉蛋去蹭蹭他的,然後就聽她糯糯的聲音道:“秦璋不怕,爹爹和阿歌都會保護你,不會讓壞人來欺負你的,不要怕。”
男孩撫了撫女孩子額前細軟的碎髮,海棠色的唇瓣微微上揚,溫暖的弧度一時間將他眼底的那絲陰霾衝得煙消雲散。
二、
“鳳歌,你換上璋兒的衣裳,跟爹走!”
一個身形頎長、劍眉星目的中年男子將一套絳紫色的織錦袍子擱在女孩眼前,言語間是不容置疑的威嚴。
鳳歌疑惑地看看爹爹,又看看那套她甚是熟悉的衣裳,沒有動彈。
“怎麼,你連爹的話都不肯聽了,是不是!”男子怒喝一聲,瞪大眼睛望著自個兒這個執拗的閨女。
鳳歌偷眼瞄了瞄怒火正盛的爹爹,小聲咕噥道:“才不是的。”
都怪秦璋,非要她等他從圍場回來才許走,害得她被爹爹罵。
“丫頭,你……”男子清朗的面容上浮過一片苦澀的情緒,他復又重重嘆了一聲,聲音逐漸緩和下來,“是璋兒請爹爹來接你去圍場的,但此處又沒有你的騎裝,那是不是就只能先穿璋兒的衣裳了?”
鳳歌骨碌碌地轉了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半晌,才乖順地點了點頭,然後就一面抖開秦璋的袍子一面氣哼哼地說:“秦璋明明說要帶糯米糕給我的,卻賴到現在都不回來,壞死了。”
男子看著鳳歌那一雙小手熟練地擺弄著衣裳上的盤扣,嗓子眼禁不住一陣陣地發緊,鼻腔裡酸澀難耐。
他自問這輩子,不負天,不負地,不負北戎子民,可怎麼偏就是對自個兒嫡親的閨女……罷了,他狠狠閉起佈滿血絲雙眼,鳳歌此去是為國家社稷,雖死猶榮!
三、
鳳歌坐立不安地縮在馬車的一個角落裡,眼睛死死盯住另一頭那個瘦小的屍體,兩隻手因為害怕而不自覺地使勁相互絞著。
鳳歌看得出,這具屍體是個和秦璋年紀相仿的男孩子。可是鳳歌琢磨不透,他為什麼會和她同坐在馬車上頭,難道這又是爹爹為了鍛鍊她的膽量而特意安排的麼?
馬車在官道上飛馳,趕車人是鳳歌熟悉的酒兒公公。
酒兒公公是個很有趣的人,他總是會在外面蒐羅一些漢人的小玩意兒,拿來送給鳳歌,撥浪鼓就是那些東西里面鳳歌頂喜歡的一件。
每每秦璋不陪著她的時候,她就一面晃著撥浪鼓,一面唱著歌謠在他周圍晃悠,直煩到他來陪她才肯罷休。
“小主子,你待會兒在車上要把衣裳換給那個……孩子,知道麼?”
這是酒兒公公在臨行前偷偷囑咐給她的話。對於這個事,鳳歌雖然不大懂得,但她知道酒兒公公是不會害她的,所以儘管怕的要死,可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向著那屍體一點點挪過去。
“也許酒兒大叔是要讓他下葬的時候體面些,才讓換衣裳給他的。就是要對不住秦璋了,這衣裳可是他頂喜歡的一件……算了,反正他有那麼多衣裳,讓一套出來也不打緊的。”
鳳歌蹲在那瘦小的屍體邊上,一面除去秦璋的外袍,一面自言自語,但終歸是不敢直視那屍體。
“這可真是要命,怎麼近幾日大夥個個都怪里怪氣的。今日秦璋就總說些反常的話,爹爹也不知為何要哭,真是愧對他鎮國大將軍這個名號了。這若是被虎子叔他們知道了,鐵定要笑掉大牙的……還有酒兒大叔,他明明無親無故,可為什麼偏又要替這個孩子收屍?”
鳳歌嘟嘟囔囔地給自個兒壯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秦璋的衣裳給那具屍體套上。
其實鳳歌也不敢怎麼去看他,只是將將用衣裳給裹了裹便逃了開去。
這實在是太嚇人了,要不是虎子叔他們常講什麼死人的,她可是要被嚇破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