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關掉雙閃,解鎖所有車門。林從沚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來,說:“衣服溼了,不好意思啊。”
“跟我不好意思什麼。”張渺笑笑,又問,“所以,蕭總願意幫你約楊青芝出來嗎?”
楊青芝的事情林從沚還沒跟她細說,她也不是很感興趣。
“事情有點複雜,不過已經沒事了。”林從沚拽下安全帶,咳嗽了兩聲。
張渺發動車子往畫廊開,高架橋匝道上的電子螢幕上亮起了‘雨天路滑小心駕駛’一行字。有點堵,交警在岔路口看著,阻止車輛壓線變道。
她慢悠悠地跟在車流後面,問:“你晚飯吃過了嗎?要不要順路買點吃的?”
沒聽見回聲,偏頭一瞧,那廂在副駕駛睡著了。
原本只覺得他今天是累到了而已。
然而第二天早,張渺照常來上班,左等右等等不到林從沚下樓。到二樓一瞧,床上的人怎麼搖都搖不醒,手朝他腦門上一摸。張渺嘆了口氣。
小晨原本在畫室裡畫畫,畫室的門沒關,她見張渺上樓了又下樓,出來問怎麼了。
張渺說林老師發燒了,小晨‘哎呀’了一聲,說:“前陣子剛感冒,今天又發燒。”
聞言,張渺一想,她將開水壺按下燒水:“是哦,邪門了這glea,去一趟病一趟。”
小晨驚訝:“怎麼這樣!”
也是巧了,蕭經聞打林從沚手機沒人接,打來了張渺這裡。
“張小姐,不好意思,林老師無人接聽,你們今天有時間過來參加一個小型的公益宣傳嗎?對畫廊……”
“蕭總。”張渺打斷他,“我們林老師去一次glea病一次,這次就不去了。”
“病了?”蕭經聞問。
“對。”張渺氣不打一處來,“怎麼回事啊一直好好的,到你那兒回來就生病,要不蕭總你給我們賠點錢吧。”
林從沚越睡越覺得自己在向下沉。
他做了很多夢,應該說他自己也沒分清哪些是夢哪些是現實。
夢見他其實沒有下船,還在船艙裡,船艙地上散落著畫稿和幾根鉛筆。有一段時間他在夜裡畫畫,白天睡覺。郵輪餐廳有24小時供餐,但到了深夜賣酒的更多,他會把自己喝得微醺然後抱著速寫板去寫生。
船上可畫的東西挺多的,宴會廳裡的鋼琴,託著餐盤昂首挺胸的服務生,一排排救生圈和救生衣。他有一幅畫的是夕陽下在甲板抽菸的船員。那幅畫被船上的一位遊客買走了,買家很喜歡畫裡的夕陽,說像是上帝從海里拎出一塊橙紅色的帕子。
林從沚又夢見那天夕陽,連海上的鳥都被染成紅色,一齊飛散,像揉碎了一捧花散在風裡,也像火山噴發在大海想要燒盡所有。
總是醒不過來,眼睛睜開了但意識還在沉睡。
林泠玉正坐在床沿,往他手腕上貼退燒貼,剛好張渺端著粥進來,林從沚啞著說:“張渺,我夢見我媽了。”
張渺看看他,又看看林泠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林泠玉早上降落嶼城,她在國外太久,一下飛機直接打車去吃早茶。吃飯的時候林從沚的電話是關機,聯絡張渺才知道他發燒了。於是在店裡打包了碗清粥過去,張渺剛熱了一遍拿上來。
“真的是你媽。”林泠玉說,“來,仔細看看,是做夢嗎?”
林從沚眯著眼盯了她一會兒,說:“好像真是我媽。”
林泠玉多少有點無語,她抬頭看看張渺:“他這個症狀多久了?”
張渺:“……不、不知道哇。”
孩子見到媽,那叫一個委屈。發現這不是夢,是林泠玉真的出現了之後,林從沚瞬間整個人像烤塌了的戚風蛋糕:“媽媽……我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