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二人迎下車,並介紹道:「今天嶽導不在,是小陳導在執導,現在正在這座院子裡拍攝一段刺殺戲,難度還挺大的……」面上堆滿了笑容。
奚雀珂默默跟在蘇野身後,隨幾人一起登上一座閣樓,聽旁邊人繼續說:「這座樓的視角最好。現在氣溫還低,也不容易著涼。」
說罷他瞥了奚雀珂一眼,臉上滿是諂媚的笑。
不多久,奚雀珂和蘇野並肩站在閣樓的窗臺邊,正對院裡的拍攝場景。
蘇野將其他人都摒退了。
奚雀珂目光流連半晌,最終定格在一個男人身上。看其年齡大概在三十左右,不斷透過擴音器發號施令,看起來遊刃有餘,她問蘇野:「小陳導是誰?是不是那個穿黑色外套的?」
對於這位「小陳導」,她是真的聞所未聞,也一點印象都沒有。
蘇野沉聲回答:「是嶽心武的女婿。」
奚雀珂幾乎輕撥出來:「嶽心武有個女兒?」
根本沒聽說他結過婚,該不會又是什麼風流債。
蘇野繼續告訴她:「是領養的。」
奚雀珂沒再說話,氣氛一時安靜下來。
她蹙著眉,默默地觀察著樓下的一干人等,又有些不解:「如果他姓陳,又經常幫嶽心武執導,我從來沒在導演名單上見過他的名字。」
「這個說起來也有些複雜。」蘇野抱著手,手指在手肘上一下一下地點著,卻露出笑意來,告訴她,「我之前問過你,有沒有覺得《消逝的月虹》這部作品不對勁。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嶽心武的所有作品都是他完成的。」
「……」
奚雀珂一時說不出話了。
有些事情,說出來或許很不可思議,但她好像已經麻木了。
關於這個世界的黑暗面,關於各種人性的複雜與醜惡。
又聽蘇野說:「嶽心武收養的女兒叫『嶽懷靈』,這是他親自起的名字。外人或許不知道,他在私下裡對她的稱呼是『靈靈』。也有人開玩笑說,嶽懷靈長得和喻翎有幾分相像,是不是嶽心武太懷念曾經那個驚為天人卻年輕早逝的影后了。」
心裡像有什麼東西越來越擰成一團,奚雀珂緊緊拉住他袖口,跟他說:「別說了。」
但是蘇野難得沒依她,她聽他緩緩地問:「如果你母親的事真和他有關,你會不會怪我做些什麼?」
奚雀珂緩緩地仰起頭,看著他,因為想不出來他想做什麼。
她說:「為什麼這樣問?」
他垂眼注視著下方,眸子裡似乎更染上幾分深沉,好像嶽心武此時就坐在那裡一樣。他跟她說:「畢竟他可能是你父親。」
雖然這個答案早就在心裡生出,但被這麼說出來,奚雀珂還是覺得很崩潰,聲音又不自禁帶上些顫抖,告訴他:「我沒有這樣的父親。就算我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也不願意我母親遭受那些噁心的事,憑什麼!我早就不看重自己了,我做的一切就是想要一個真相。如果沒有母親,我根本走不到今天。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就算他碎屍萬段我也無所謂!」
說著說著,她雙手甚至緊緊地握在一起,眼裡滿是憤恨。
蘇野側過臉,摸了摸她腦袋,眼裡的深沉似乎能將她的一切怒火都澆息。
奚雀珂也淡然了些,但眼眶隱隱有淚花滲出來。她極力地憋著。
他說:「我知道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因為是他的話,總能讓她感到很安心。
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她最親近的人,也是唯一完全信賴的人了。
她慢慢平復下來,挽著他手臂,歪過頭,輕輕地靠在他肩膀上,默默地看著樓下的場景。
亭臺樓閣,兩個身影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