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出出發點!
板重重砸在雪面,濺起雪塵,“啪”地一聲悶響,那聲音可以傳遞到現場每一個觀賽人員的耳朵裡——
這是選手們進入賽道的聲音。
大霧瀰漫,整個視野能見度不超出五米,鵝毛大雪從天而降,這樣巨大的聲音自然而然地將女人“唔”地一聲低低痛哼完美掩蓋。
有多痛呢?
平地走動的時候有雪鞋作為固定還感覺不到,直到一個刃走完,需要翻板換刃,腳踝主動發力——
在試圖運用腳踝立刃的一瞬間,那劇烈的疼痛讓姜冉直接咬住了下唇,她嚐到了口腔中血腥的氣味。
卻一點兒感覺不到唇瓣上的疼痛,甚至是大腿上那長長的傷口也感覺不到。
腳踝上的震動享受有人用巨大的錘子從高處重砸而下,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因為這樣的疼痛幾乎想要失聲尖叫!
但是她的速度一點兒也沒有減慢。
主觀上的,她甚至想讓自己再快一點——
她的堅強和倔強能夠撐得時間也不過是短短的四十秒不到。
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啊啊啊!
人都麻了,彷彿看見了走馬燈。
作為姜懷民的獨女,從小養尊處優,吃得好穿的暖,沒打過零工,想要什麼對她來說不過是抬抬手的事兒……
同學都在擠公交車或者走路上學時,她要做的不過是上下學時走出家門口或者學校門口,然後爬上自家的邁巴赫。
連車門都有司機替她開啟。
後來長大了,她姜冉也是惜命第一人,哪怕是中學時代那些同學再怎麼誘哄,她也是根本不肯靠近哪怕是小跳臺一步——
問就是,摔了怎麼辦,我怕疼的。
從小到大,連做手工或者拆快遞不小心弄破皮都恨不得捧著手指哼唧個三天三夜。
那麼矯情的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突然就為了一件事拼了命似的呢?
大概就是姜懷民在把女兒寵上天的時候,忘記告訴她了,人這輩子總該有服輸的時候,她不可能一直在贏。
可這個道理姜冉不懂,她什麼事都要爭拔尖,以至於當別人告訴她:姜冉,你也不用那麼較真,你看很多人活了一輩子也碌碌無為,他們也沒有就要原地自絕經脈重開下一把啊,你得像他們一樣看開點。
姜冉怎麼說的?
大小姐冷笑一聲:那不是看開,那是知恥而無後勇後,迫不得已的“算了”。
如此這般。
這三十來秒對姜冉來說簡直如同度日如年,每一秒都享受被人惡意地拖長了進度條——
耳邊嗡嗡的彷彿耳鳴,就幾乎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憑著身體的條件反射繞過一個又一個旗門。
到了後面,衝刺階段,她的腿都麻了,痛到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她只聽見在終點,王佳明在拍著手喊她的名字。
然而眼前是一片濃濃的白霧,雪鏡下面,她感覺到一滴汗順著她的額頭滴落到了她的眼睛裡。
鹽水熬得眼受到刺激,她拼命地眨眼,然後衝過了最後一道旗門!
放了直板,當她衝過終點線時,她有一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的茫然。
餘光看見隔壁雪道的選手大概慢她半個身位才緊跟其後過了旗門——
贏了。
緊繃的神經在這一秒瞬間放鬆,膝蓋一軟,意識到自己壓根沒有辦法用哪怕一絲力氣去蹬板剎車,心一橫,她幾乎是撲倒在雪地上,臉在一瞬間就砸到了雪面上!
巨大的速度將她在雪道上甩出數米遠,她像是雪球似的圓潤滾動!
最後“啪”地一下,撞著個軟包護欄,她終於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