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論怎麼瞧,都無法從她眼中瞧見任何一丁點異樣,她的眸非常純淨,真實而無邪,反倒是他的心邪惡多了,多麼希望能抓住她一絲一毫鄙夷之色,這樣他就可以嘲諷她一番,說她虛偽,那醜陋的一面與其他人沒什麼兩樣。
「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畢竟那流言從京城傳到咱們黎州這兒,都不知經過幾百幾千個人的口,恐怕油呀醋呀都加到天邊去了,要是能信,路邊的小石子都能當飯吃下肚了。」她打趣的笑道。
然而她的笑話卻一點作用都沒有,兩人間的氣氛還是無比凝重,曹世典那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她不放,像是想在她身上盯出兩個大窟窿,讓她備感壓力,卻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他。
她只是照實將自己心底的話說出來,到底哪裡有問題了,他為何要用那種冷厲的眼神瞪她?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曹世典瞧著閔初央的神情由困惑不解,轉而忿忿不平的回瞪過來,不甘示弱的舉動孩子氣到了極點,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哈……」
真是個有趣的小傢伙,喜怒哀樂都顯現在臉上,毫不掩飾,就像一潭清澈見底的池水,池中有多少魚蝦都見得一清二楚。
多麼坦率無心機的一個人呀,也就只有純樸的黎州才養得出如此純真的人吧,乾淨到沒沾染任何顏色,不像他,身上早染了五顏六色,髒得一塌糊塗,對人總是存著三分戒心。
閔初央這下子又傻眼了,不懂他的脾氣怎麼說變就變,上一刻還凌厲的直瞪著她,下一刻就爽朗大笑。
是京城來的人都這樣,還是因為他是王爺,所以脾氣古怪了些,說變臉就變臉?
曹世典狂笑了好一陣子,之後才慢慢收起笑意,眸中又浮現剛才在湖邊飲酒時所顯露的鬱愁之色。「我與她……本是青梅竹馬。」
「啊?」閔初央再度一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他開始說起不著邊際的話?
或許是酒意作祟,也或許是忍得太久,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顧了,只想將心裡積壓已久的話全都吐出來,不管她是什麼身分,不管兩人才初次見面,連朋友都算不上。
「她的確生得很美,又溫柔婉約、聰慧靈敏,咱們倆情投意合,我一直以為她會成為我的王妃,卻沒想到……她入宮了,成為我皇兄的妃子。」
閔初央錯愕的睜大雙眼,終於聽懂他在說什麼,所以他現在的意思是,那個楊德妃,原本是他的……青梅竹馬?
「家宴的那一日,是她成為皇兄妃子後我頭一回見到她,因為一時氣憤難耐,我將她拽到皇宮一角,質問她為何拋下我,她只是一個勁兒的落淚,說父命難違,她無能為力。」
她的父親在朝為官,頗有野心,會將女兒送入後宮倒是不令人意外,因為這的確是許多官員向上爬升的慣用方式,希冀女兒受寵,他們就能在朝中擁有更大的影響力。
「所以你們是硬生生被拆散的?」閔初央替他打抱不平,有些生氣。「皇上怎能這樣奪人所好呢?」
「皇兄原本並不知情,直到家宴那一日,他才知曉我和她原來早就已經認識。」曹世典哼笑了一聲,隱隱咬牙切齒。「她表面上說得好聽,父命難違,但她若是真的無意入宮,可以來找我商量,而不是讓我直到封妃的聖旨都已賜下才後知後覺,如遭雷擊。」
她的確聰慧靈敏,所以衡量過形勢後,她選擇聽從父親的建議往高處爬,成為皇帝的妃子,將來就有可能成為國母、帝母,得到無上高貴的地位。
閔初央聽了萬分震撼,原來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真正受了委屈的人其實是他!「所以皇上就為了她將你趕來黎州?連兄弟之情都不要了嗎?」
她真替他感到不值,還有那個什麼楊德妃的,也真是太勢利眼了,簡直是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