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人!”
“是嫣然啊!”袁天罡轉過身上,笑眯眯的臉上雖然滿是皺紋,看上去卻異常慈祥,“讓你常常跑這裡探望我這個老頭,還真是辛苦你了!想不到我袁天罡也會有騎不得馬走不動路的那一天。”
“袁真人言重了,嫣然日日請教打擾了真人清修,這才是罪過。”徐嫣然親自上前將袁天罡扶到石凳上坐下,猶豫了片刻。便將日前李賢的宣言複述了一遍,面色頗有些古怪,“如果我沒記錯地話,真人似乎沒說過這種話……”
“哈哈哈哈!”
袁天罡早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因此蝸居這道觀一年多來,竟是把什麼修身養性都丟開了。該笑時則笑,該睡則睡,該吃則吃,該暢飲時則暢飲。此時此刻,他這大笑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最後竟是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我就知道雍王是個有趣人,旁人給自己編織天命。他卻用我的名義宣揚人家的天命,好,好!怪不得他曾經說過不信命,如今舉止果然不差。確是表裡如一之人!”
徐嫣然本擔心袁天罡得知此事之後有所不悅,卻沒料到他是這麼一番反應,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瞧見對方那高興勁不似作偽,她頓覺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面上露出了一絲動人的微笑:“看來真人還真是豁達,若是別人聞聽此事,只怕決不會如此淡定。”
“他若是不瞭解我。知道我不會拆穿。又怎麼會編造如此謊話?”
袁天罡依舊是笑呵呵地。從旁邊的風爐上拿起茶壺,親自為徐嫣然倒了一杯茶。也不管她道謝不迭,便悠然自得地道:“自古以來少有人不信天命,縱使號稱更相信自己的人,潛意識之中又何嘗不信命?雍王當初說過那句話之後,若是違心之言,就應該派人迂迴向我打探,或是乾脆派人除掉我,他卻什麼都沒做,即使聽說我給屈突申若和賀蘭煙斷過命數也是如此。和他比起來,我又哪裡談得上什麼豁達?”
聽袁天罡這麼看李賢,徐嫣然心中也覺得歡喜,卻不敢表露在面上。然而,有一個問題一直鬱積在她心中許久,此時便再也憋不住了:“真人還是頭一回如此稱許人,我只是不明白,真人見過雍王那麼多次,難道就沒有為他看過相?”
儘管是炎炎夏日,但這院子中滿是鬱郁蒼蒼的大樹,酷烈的陽光只能從樹葉地縫隙中灑落下一星半點,再加上旁邊有荷花池,非但不熱,反而還有一種難得的涼爽。一陣微風吹來,荷花池上的荷葉微微顫動著,幾顆水珠輕輕滾落,忽地響起了一聲蛙鳴。
袁天罡沉默片刻,忽然撫掌笑道:“好,好,嫣然你來過那麼多次,我一直等著你問這個,今天你終於忍不住了!”
“我平生看過無數人的面相,斷過無數人地命數,但雍王此人卻無相可看,無命可斷!”見徐嫣然一下子愣在那裡,他便自嘲地笑了笑,“當初我一見他就覺得奇怪,天下竟有無相無命之人,而此人卻恰恰不信天命!其實,若是他真的用強逼我,我倒要為難了,少不得胡說八道一番,如今卻省了老大一樁麻煩!”
袁天罡當然不知道,倘若李賢在這裡聽到這麼一番話,絕對會豎起大拇指讚揚他神了——他李賢可不是不信命?
但這時候,袁天罡卻生出了天命不可測的感慨,認為這是老天對他洩露天機太多的警示。當然,這些話他不會對徐嫣然說,橫豎他已經百歲高齡,已經活得夠長了。
外流言紛飛,宮牆之內由於武后地高壓政策,嚼舌頭多,但是,津津樂道於蓬萊殿那幾位歌女的人卻著實不少,就是武后自個也不得不承認,那從蓬萊殿飄出來的歌聲確實動人,最難得地是曲調特別,顯見李賢是花了真心思的。
至於所謂的袁天罡斷語,她則是嗤之以鼻——她和老袁地緣分不淺,就在年前還剛剛召見過,那老傢伙狡猾得緊,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