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適立刻加入大隊伍,六個人開始圍成一圈,伴著音樂舞動起來。旁邊的阿拉伯男人和少數歐美男人開始在我們周圍穿梭,想和我們一起跳,但我們極其不友好地用冷眼把他們嚇跑了。我們六個人始終圍成一圈,自娛自樂。
我想這就是中國人在對待陌生人時特有的共性,就像《醜陋的中國人》裡面說的:中國人對陌生人有著莫名其妙的敵意。那些試圖和我們跳舞的外國人在我們眼裡是不懷好意的色狼,我們緊緊圍成一圈,不是因為我們的關係有多親密,只是我們需要莫名其妙地防衛,而且是一致對外地防衛著。當然,圍成一圈還有個好處,就是不敢獨舞的人,可以借勢群魔亂舞,反正跳得再醜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於是我們盡情地跳著,笑著,全然不理會周圍的一切。音樂讓人升溫,我不一會兒就滿頭大汗了,開始後悔穿這麼淑女的裙子。在國內的時候我總是把自己包裝成小家碧玉,溫柔婉約,但是今天我只想盡情跳舞。我已經“碧玉”了25年,此時此刻,遠離父母,遠離親人,遠離中國,我就想撒點兒野。
終於散場了,我們的臉蛋都變成紅撲撲的。小適皇冠歪了,明明頭髮亂了,海子腰帶鬆了,阿信衣釦開了,費先生領帶摘了,我的嘴唇不鮮紅了。
劇烈運動之後很容易覺得餓,阿信說多哈醫院那邊有個賣雞肉卷的店,每天都營業到很晚,於是六個人又打了兩輛車去肉卷店。一進門,還是有很多人好奇地看著我們。那裡吃東西的全是男的,沒有女的,估計這裡的女人夜裡是不能出來的。
我們坐下來,每人點了一個雞肉卷和一杯鮮榨果汁。明明用起伏的聲調說:“你們知道嗎,剛才跳舞的時候有個變態在我背後跟我說‘How much?I don’t care how much。(開個價,我不在乎多少錢。)’”
我們都睜大了眼睛問:“那你怎麼說的?”
“我就說,‘I am not that kind of person!(我不是那種人!)’”
天,原來有人把我們當妓女,這回是真的妓女。
後來我們才知道事出有因。原來20世紀90年代中期,多哈來了一批從迪拜過來的中國妓女,那時她們住在著名的Ritz Carlton酒店,在這片未開發的土地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當地的男人每天在門口排起長隊等著一親芳澤。後來政府幹涉此事,那些妓女才轉為地下了。所以現在好多阿拉伯人一看到年輕的中國女人,就以為是妓女。
而今天明明在“妓女”問題上遇到的誤解,跟我們以後所遭受的莫名侮辱比起來,只是九牛一毛。
我們正罵罵咧咧的時候,費先生假裝一本正經地發話了:“大家文明一點,今天是祖國的生日。”我們哈哈大笑,小適說:“我們不是正在慶祝嗎?我愛祖國啊,可是祖國愛我嗎?為什麼現在才給我們機組名單啊,為什麼中國人回到中國還這麼困難啊?”這個問題讓大家有點沮喪。
我想起一些傳聞,公司最近招了一批日本空乘,他們有專門的日語培訓師,據說這是日本政府要求的,說是為了確保日本人更準確地掌握工作要求。日本人工作6個月就能升艙,就是從經濟艙升職到頭等艙或商務艙,升艙後工資會比在經濟艙時多1千美金左右,據說這也是日本政府要求的,說他們有最低工資限制。“還有啊,我們每個月都向祖國的政府部門繳納服務費,我們在做貢獻啊。”海子打斷了我的思路。
“別提這個了,我們很快就回家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我故意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這樣的話題只會讓大家越來越沮喪。於是話題很快轉到回去該吃什麼喝什麼玩什麼。歡聲笑語又回來了。
第十篇 兩個人的北京(1)
等待的日子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