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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她把話說完,李玄都已經是面無表情地打斷道:「謝過宮姑娘的好意。」

女子嘆息一聲,「紫府為何處處防備於我?若是因為牝女宗之故,那紫府未免也太小看我宮官了,我自小就被師父收養,出身於牝女宗非是我之本意。你覺得牝女宗是一片汙泥濁水,可蓮花亦能出淤泥而不染。我本以為紫府是超然俗世之人,沒想到你也是如此……」

女子的一番話語,可謂是情深意切,字字淒婉,換成旁人,怕是要覺得自己犯下了滔天罪孽,簡直要無法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可李玄都卻仍是不為所動,用一種十分平和且又不摻雜任何個人情緒的語氣徐徐說道:「宮姑娘,我並非對你有什麼偏見,只是你乃邪道十宗中人,我乃是正道十二宗之人,不管正邪兩道之間有多少心照不宣的默契,可在明面上,還是正邪不兩立,正如宮姑娘方才所說,有些事情,不上秤沒有四兩重,可上了秤,便是一千斤都打不住。我們非是同道中人,道不同,不相謀……」

這次換成了宮官突然打斷李玄都的話語,幽幽道:「紫府不要叫我宮姑娘,未免太過生疏,可以叫我宮官,或是官官也可以。」

李玄都猛然一滯。

他見過的女子不少,可真正接觸的女子就只有一個張白月而已。

張白月乃是張肅卿的女兒,雖然溫柔大方,但卻守禮,哪裡會說出這般話語,就是放在素來不拘小節的江湖兒女之中,也是少見。

李玄都回望自己過去的十五年江湖生涯,再加上前十年的學藝生涯,二十五個春秋,多的是風刀雪劍,多的是刀光劍影,幾時有過這等紅袖倩影?女子對於男子的江湖而言,終究只是黑白灰三色之間的一抹亮色點綴而已。

正當李玄都走神沉浸到過往思緒中的時候,宮官原本捏著衣角的白皙手掌,卻是已經悄無聲息地環住了李玄都的一條手臂,語氣中竟是帶了些許撒嬌意味:「紫府,聽說你要護送一位忠臣之後前往中州龍門府?我雖是聖教中人,但對於這些忠良之士,尤其是敢於以死明志之人,還是懷有幾分敬畏之心,不如你也帶上我?我如今好歹也有歸真境的修為,就算比不上當年的你,可比你身邊的那個大鬍子還是厲害虛度,只要有我在,只要不是青鸞衛的幾個右都督親至,打發幾個青鸞衛還是輕而易舉……」

李玄都終於是回神,輕輕抽回手臂,平靜道:「宮姑娘,請自重。」

雖然他已經沒了歸真境的修為,但並不意味著他的骨氣也就沒了,人生在世,該做什麼事情,該守什麼樣的規矩,與自己的身份地位有關係,但沒有絕對的關係。這種道理,儒家亞聖已經說得清楚明白:「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這句話是張肅卿一個字一個字教給他的,也是一個字一個字做給他看的,故而李玄都在其後的幾年之中,始終將其牢記心間,半刻不敢忘懷。

宮官悻悻然收回手,輕咬著嘴唇,眼神幽怨,泫然欲泣。

李玄都猛地停下腳步,就想要向府外走去。

只是形勢比人強,他如今只有可憐的玄元境修為,而宮官卻是實打實的歸真境,瞻之在前,忽而在後,無論李玄都如何走,都甩不脫她,她始終綴在李玄都身旁尺餘位置,就連撐傘的位置都未曾變過分毫。

李玄都深知玄元境和歸真境之間的巨大差距,只得停下腳步,不再做無用之功。

此時的宮官就像一個被負心薄倖之人拋棄的弱女子,可憐兮兮,又對那負心郎戀戀不捨,不肯放手。

幸而四周無人,否則不管李玄都再如何想做一個方正君子,也是有口難辯了。

無奈之下,李玄都只能繼續與她撐傘前行,卻是往龍氏大宅的深處走去,李玄都開口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宮官嘴角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