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熙橫劍膝上,閉目養神,沒有搭腔。
將長戟斜斜靠在身側的洪成仇問道:「那些人在哪?」
王知縣道:「有些還在城中,有些已經出城,因為他們是柳公公的人,所以我們沒有把他如何,就算有些活屍冤魂之流,應該也奈何不得他們。」
洪成仇冷哼了一聲:「我們事前就已經提醒過他們,既然他們不聽勸,那便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若是一頭撞到那些正道中人的手裡,也算他們倒黴,我們現在自身難保,哪裡管得了他們。」
這位北芒縣城的知縣大人,早些年的時候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讀書人,十年寒窗苦讀,先中秀才,再中舉人,沒能考中進士,只能以舉人的身份補了個八品縣丞的缺,不要小瞧縣丞,一個縣衙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對應朝廷的六部設有六房,縣令又被稱為縣尊,乃是大老爺,而縣丞便是二老爺,若是縣令不在,便可由縣丞代理縣令之職。他原本的上司便是任上病故,然後由他署理縣令,又熬了三年,考評中上,拿掉了頭上的「署理」二字,然後被調任北芒縣,成為一名貨真價實的堂堂七品縣令。
初到此地,他也是有一番雄心壯志,想要為治下的百姓做些實事。他不是那種讀書讀傻了的愣頭青,做過幾年縣丞,深知為官一方,最首要的事情便是交結當地士紳大戶,如此才能政令通行,否則便是一個傀儡花架子。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北芒縣此地沒什麼大戶,頭頂上只有一片雲,那就是皂閣宗,於是他在本地縣丞的提點下,去關雀客棧拜會了掌櫃,然後與皂閣宗牽上了線。
出乎王大人的意料之外,皂閣宗沒有擺架子,對於這位新到任的知縣大人以禮相待,先是大擺筵席,然後席上贈送了一對妖嬈美人,又在散席之後,贈了黃金百兩、太平錢五百枚,這讓本已經做好吃閉門羹的縣令大人受寵若驚。
財色在前。美人千嬌百媚,妖嬈勾魂,金銀滿目琳琅,動人心神。王知縣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便將其笑納了。
事後,皂閣宗派人登門,恭恭敬敬地請縣令大人做了幾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拿人家手短,又不是什麼大事,王知縣自然不會拒絕,事後皂閣宗又奉上謝禮。就這麼一來二去,王知縣上了皂閣宗的大船,越陷越深,終是難以自拔,把自己初時那點壯志報復,給丟了個一乾二淨。
到如今,王知縣早已不是什麼如儒門弟子讀書人,而是皂閣宗中的弟子了,其實歷來北芒縣的知縣都是皂閣宗的人,若是不肯依附皂閣宗的,不是被排擠走,便是不知哪天無緣無故地暴斃任上。
這次皂閣宗能在城內設下三座大陣,同時又以縣衙作為「煉神陣」的陣眼,這位王知縣可謂是居功甚偉。
王知縣聽得到這話,畢竟不是江湖中人,臉色已經煞白。
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尚熙緩緩睜開雙眼,開口道:「早知如此,就該把這些青鸞衛留在縣衙中,再以『煉神陣』將他們煉化成『十八冥丁』,比那些衙役有用。」
洪成仇喪氣道:「尚堂主,您老此時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主持陣法的孫壇主死了,一手經辦此事的範壇主也死了,你我都是武夫,只能勉強催動陣法護住縣衙,想要煉化『十八冥丁』,可就力有不逮了。再者說了,他們畢竟是柳公公的人,我們對他們不管不問是一回事,可主動對他們出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尚熙正要說話,堂外傳來一個蒼老嗓音:「柳逸的人,殺了也就殺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皂閣宗何曾怕過事?」
這個嗓音,乍一聽之下,似乎有些有氣無力,就像是將死之人那半死不活的聲音,可再一細聽,卻透出一股子高渺出世之意,與那玄女宗的「飄渺之音」有異曲同工之處。
堂內三人同時從椅子上站起,一起望向堂外。
就見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