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男女之事,大多都不在禮法之內,可只要女子願意,有了一個「情」字,所有的罪名便不復存在,無可指摘。
如果說天寶二年之前的李玄都,還有些愣頭青的意思,那麼如今的他,已然十分豁達,沒有什麼想不通的,規矩要守,道理要聽,卻也不會太過拘泥於此二者。
張白月之死讓他痛心,可當時兩人發乎情止乎禮,從天寶二年到現在的天寶七年,近乎五年的時間,已經足以讓他從那段悲慘往事中走出,重新開始。
境界修為是如此,許多感情之事也是如此,過去的那個紫府劍仙,留在了天寶二年的帝京城頭上,如今的李玄都已是漸行漸遠。
曾經的紫府劍仙與顏飛卿、蘇雲媗、玉清寧等人勢不兩立,如今的李玄都卻能與他們結成好友。李玄都曾譏諷「血刀」寧憶的癲狂之態乃是故作痴情,實則不敢直面現實,那麼他也絕不會嚴以待人,寬以律己。現在他遇到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自然不會扭扭捏捏,坐等女子主動垂青於他。
正如李玄都自己所說,若是他沒有這個心胸,終日沉溺於過去,那他就絕不可能再東山再起。
人要往前看,不能向後顧。因為一直回頭向身後看,是沒法繼續往前走的。
至於為何會喜歡,這就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的,歸根究底,還是「感覺」二字。
只是李玄都與秦道方誰都沒有點破這層窗戶紙,就如這杯中酒,若是點破了,那便差了點意思。
秦道方小啜了一口,放下酒杯,問道:「不知紫府如何看待當今朝局?」
李玄都稍稍沉吟了一下,說道:「在我看來,如今朝局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太后的問題,人人都講利害,朝廷的利害與百官的利害並不一致,一個朝廷的壽數也許有二百年或是三百年,但人生最多不過百年,除去讀書和致仕的時間,最多也就做幾十年的官,這幾十年,足以讓一個人撈夠了錢,然後告老還鄉,頤養天年,至於朝廷如何,對他來說都無甚緊要了。故而很少有人去看朝廷的以後如何,只是一味竭澤而漁。」
李玄都稍稍頓了一下,輕聲道:「更有甚者,當年金帳汗國大舉南下,前朝的許多將相干脆是是直接降了金帳汗國,更服剃髮,待到本朝太祖皇帝驅逐金帳汗國,中原沒了他們的立足之地,這些人的後人便跟隨金帳騎軍一起去了草原。」
秦道方嘆道:「紫府所言,可謂是切中要害,只是吏治一事,無論哪朝哪代,都是最為頭疼之事,如今朝廷,也難逃其中窠臼。想要整治,非要賢君明相不可,而且兩者缺一不可,無賢君支援,哪怕是張相出任首輔,也是無法作為,無明相居中排程,帝王則無從下手。如今朝廷,孫閣老垂垂老矣,沒有那個心力,皇帝年幼,不掌實權,也無從支援,可以說兩者皆不具備。」
李玄都道:「如今朝廷局勢,外重內輕,各地總督之權柄遠勝於六部尚書,閣臣久在中樞,在地方並無根基,若在前些年的時候,並無不妥,如今卻是有些不合時宜了,以我之見,當以邊將入相。而本朝從來都是以文官節制武將,總督節制總兵,故而應是擇一地總督入朝,重組內閣。」
秦道方沉聲道:「遍覽史冊,因中樞闇弱而引地方權臣入朝之事,屢見不鮮,只是此舉也有不妥之處,若是權臣依仗自身勢大而肆意行廢立之事,甚至有謀權篡位之心,頃刻間便是傾覆大禍。」
第一百零二章 陸時貞
李玄都道:「若是擇一賢良之臣,如當年武侯,如何?」
「賢與不賢,你又如何知悉?」秦道方反問道。
李玄都輕聲道:「聽其言,觀其行。」
秦道方不置可否,而是舉杯飲了一口酒,長嘆道:「元聖恐懼流言日,巨君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