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靈堂寂靜。 使者自然聽出翟歡話中的不善。 所謂“什物”便是衣衫或者零碎用品,反正不是個人。當著使者的面,拐彎抹角辱罵當朝國主的胞妹,翟歡這話跟打臉也沒什麼區別了。使者臉色暗了兩分。 一改先前討好諂媚的口吻,端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傲慢,譏嘲道:“翟郎身無寸功,怎敢蔑視王姬?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王姬垂青於你,你自當以身侍奉!” 翟樂聽了險些要炸。 翟歡抬手攔住他,淡聲道:“依照國律,妻死,夫齊衰十二月。吾妻頭七未過,王姬便派遣使者登門,一則蔑視國律、枉顧倫理綱常;二則——吾妻死因蹊蹺。” 剩下的話沒說,只是用那雙淡漠冰冷的眼神看著使者,像看個死人。 使者心裡絲毫不慌,他幫助王姬處理類似的活兒也不是一兩次,早駕輕就熟。 即便翟歡手中有證據又能如何?他還能告御狀?告得過嗎?國主若知道自己胞妹喜歡上翟歡,沒有推一把將翟歡送到寶貝妹妹塌上就不錯了。何人敢忤逆? 莫說區區一個翟歡。 便是淑姬的姐夫妹夫,她瞧上了照樣弄到手。在使者看來,翟歡此言此行簡直是在找死。還真以為曲滇翟氏是幾十年前? 最輝煌的時代早過去了,老一輩的死的死,殘的殘,歸隱的歸隱,年輕一代有哪個能扛起翟氏大梁?使者輕蔑嗤笑一聲。 “翟郎這是什麼話?是想誣賴堂堂王姬為了淺薄男色,殘害無辜女子嗎?” 翟樂聽使者用輕蔑的“男色”二字形容自家堂兄,還是在堂嫂靈堂前!怒氣再次上湧,他眼神詢問堂兄,只要他一聲令下,使者今兒個別想豎著走出翟府靈堂! 翟歡卻是無動於衷。 拂袖,半轉身背對使者。 無人知曉他袖中的手早已青筋暴起,口中輕描淡寫:“不是最好。” 翟樂錯愕睜圓眼睛:“阿兄!” 翟歡無視他:“今日是內子頭七,府上陰氣重,未免衝撞,使者早早離去為好。內子生前外柔內剛,骨子裡再倔強記仇不過。” 被下逐客令,使者重重冷哼。 離去前,他倏忽想起什麼。 視線在翟樂身上打轉幾圈,哂笑。 “既然翟郎要守妻孝,一年內不可婚娶,那殿下這邊也不好強求,壞人陰緣。只是殿下仰慕翟氏家風,也傾慕阿郎……” 翟歡:“何意?” 使者道:“二房這位郎君也可。” 翟樂差點兒要跳起來指著使者鼻子罵,這都什麼東西,靈堂跟前說這些? 害臊不害臊,要臉不要臉?看淑姬派來的使者嘴臉,堂嫂之死怕是跟他們有關。 翟歡:“王姬傾慕阿樂?” 使者故意噁心翟歡:“翟笑芳還未及冠,總不會也有婚約或者已經成家吧?翟氏短短一段時間辦兩場喪事,這也……” 翟樂怒不可遏地看著使者。 在靈堂的翟氏族人也紛紛起身,年紀稍長一些的直接被氣得面色鐵青,一口氣差點兒緩不過來。使者這話,不僅是明晃晃的威脅,還變相承認宗婦之死是淑姬的意思。 這已經不是上門挑釁了!行為令人髮指!使者卻不懼怕,他賭翟氏不敢動手。 翟府也確實沒動手。 準確來說,有人想動手來著,但被翟歡阻攔了。他漠然道:“要打出去打,這是內子靈堂,不是什麼東西的血都能髒了這塊地。此事,翟氏記下,使者請便。” 使者見狀,譏嘲著大步離開。 走到大門的時候,轉身看向翟府大門匾額方向,啐了一口渾濁唾沫。 “呸,什麼孬種玩意兒!” 使者回去回覆淑姬。 將靈堂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再添油加醋說出來,逗得淑姬咯咯直笑、花枝亂顫。使者半蹲著,雙手力道適中地捏著淑姬小腿,給她解乏,還給翟歡上眼藥:“依臣下看,這翟悅文徒有虛名,也是貪生怕死,明知那女子死因蹊蹺,嚇得不敢發難。” 淑姬慵懶半依憑几。 “真這麼窩囊?” 使者道:“窩囊!那翟笑芳倒是氣性大,幾次想發作都被他攔下來,也怕天家威嚴,大禍臨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渾身上下也就那副皮囊能騙人了……” 淑姬聽後,興趣減了三分。 “沒想到也是個負心薄倖的……”但她仍不忘那日江上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