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兄?” 鄭喬雙目落在向自己緩步走來的青年身上,面上似有訝然之色,內心卻是高度警惕。不詳預感瀰漫胸腔。他以為世上再無人能讓他畏懼緊張,顯然他高看了自己。 宴安行至宮殿中央。 師兄弟二人就隔著三四丈距離對望。 莫名肅殺的氣氛瀰漫開來。 “難得,還能聽你喚我一聲師兄。” 鄭喬穩住內心的不安。 正色道:“師兄這是何話?唇齒相依亦相磕!縱使你我師兄弟有些齟齬,那也不影響過往情誼。師兄一日是師兄,便一世都是師兄。只是,今日師兄來此為何?” 宴安道:“來殺你。” 簡簡單單三個連殺氣都沒有的字,平淡得彷彿在說“今日你我一塊兒痛飲一杯”,一度讓人懷疑宴安來搞笑的。鄭喬這邊卻是笑不出來,他沉了沉臉色:“殺我?” 鄭喬本就生得極好。 那種俊美陰柔又糅雜著超脫性別的驚人之美,面相帶著幾分天然的譏誚刻薄。 如此美人,說句“穠麗無雙”都一點兒不為過。單純論相貌,天底下怕是找不出幾個能跟他打擂臺的。那雙天然含情雙目盛滿不可思議,連生氣動怒都讓賞心悅目。 鄭喬又問:“你要殺我?” 緊跟著再次質問。 “宴興寧,你要殺我?” 宴安對三次質問並未作答。 鄭喬見他這副態度,頓覺無趣,一掃方才被背叛的脆弱和震驚,眼角眉梢盈滿的不屑幾欲噴湧而出。他哂笑一聲:“師兄啊師兄,你不覺得自己過於虛偽了嗎?說下山輔佐我的人是你,說要殺我的人也是你。怎麼,自己做出的允諾就可以朝令夕改了?” 宴安道:“並未,始終如一。” 至於怎麼個“始終如一”,他們兄弟可以到黃泉路上,大把的時間慢慢分說。 鄭喬聲音高揚幾度:“並未?” 隱約還帶著幾分尖銳。 宴安不答,從腰間拔出佩劍,鄭喬見此下意識後退半步——無他,這劍太眼熟了,宴安亡父生前最愛的利刃,給鄭喬求學時光增添不少心理陰影,學子見了頭疼。 鄭喬也抓起桌案旁的劍。 刷得一聲,利刃出鞘。 又問:“你的那把劍呢?” 宴安漠然道:“斷了。” 鄭喬:“……” 劍器乃百刃之君,對文士而言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其重要性僅次於“字”。一般是由師長或者家中長輩幫忙籌備,從蒐集上好鍛材到出爐打磨成型,耗時極為漫長。 亡父視鄭喬如己出,也知他身份尷尬,便將此事包攬下來。因此,他的佩劍跟宴安的佩劍乃是同源同爐。希望這倆師兄弟能關係如一、互相扶持,秉行君子之道。 一雙君子劍卻是相同下場。 鄭喬那柄劍被他親手斬斷——因為在他被辛國老國主所辱之後,過往同窗友人一改親近儒雅的嘴臉,指著他鼻子辱罵他是惑主佞幸。道貌岸然得令人生厭作嘔。 宴安的劍也是被他自己親手弄斷的,因為它被鑄造出來就賦予的期待,早已扭曲,不如毀去。斷劍交予夫人,囑託她日後尋個鑄劍師,重鑄了傳給他們的女兒。 今日只能拿亡父的佩劍過來。 也算是—— 清理門戶了。 森冷的劍鋒流淌著死亡般的寒意,劍尖直指鄭喬咽喉。寒光閃動,眨眼便拉平了三四丈距離。鄭喬感受著空氣中若有似無卻堅定若磐石的殺氣,便知宴安鐵了心了。 他提劍招架。 錚得一聲脆響。 手中傳來一陣巨力迫使他向後退去。身後抵到桌案,他果斷以劍招卸力,旋身閃讓。那雙天然含情目此時盈滿了殺意,鄭喬頭一次在宴安面前不再掩飾他的殺心。 催動丹府文心卻愕然發現沒動靜。 靜悄悄的,彷彿文心未曾出現。 至於國璽更是沒了影兒。 “宴興寧,你大爺來真的!” 鄭喬繃不住破口大罵。 此情此景,再結合殿中不正常的安靜氛圍,他篤定這片空間已非現世。 無法呼叫文心、無法催動底牌國璽,雖說限制是針對雙方的——這點從宴安出現到現在,周身沒半點文氣波動便能證明——但同樣是“禁手”,鄭喬明顯更加吃虧。 他雖有劍術天賦,但老師精力有限,因此他的劍術是宴安手把手教出來的。這些年養尊處優,絞盡腦汁跟其他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