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他前去探視,又接著問,“你是誰?”
男子答:“羽林中郎將蒼見優。”
蒼見優是碰巧經過的。身為羽林中郎將,所有的羽林騎均由他指揮。因為曾破獲過兩起後宮懸案,亦是皇后的救命恩人,皇后便給了他特權,讓他可以在後宮自由地出入,以確保後宮的安全。
可是——
顯然有許多隱藏在表象之下的風平浪靜,都因為這口枯井而動盪。井中的女子,是被冊封為貴嬪的段巧笑。根據現場的環境和她身體的其餘部分都沒有傷口或流血的痕跡來看,蒼見優初步判定她是落入井中撞傷了後腦以至失血過多而死。其僵硬的程度則顯示她大約是在一天之前遇害。蒼見優知道,曹丕頗為寵愛這位貴嬪,而皇后亦對後宮看管甚嚴,想來,這件事怎麼都不能輕易作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薛靈芸幾乎可以斷定,枯井中的女屍跟她曾看見從高樓墜落的影子沒有任何的關聯,因為她的身上沒有七日香。而高空墜落必然會有較嚴重的傷痕或骨裂,不會只傷及後腦。反倒是那個神秘的黑衣人以及蒼見優,他們倆竟不約而同地染了七日香。他們都曾經去過塔樓?在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高樓,枯井。兩個地方,兩件事。彼此是互不相干,還是暗有關聯?薛靈芸思忖著,託著腮,趴在欄杆上,看面前疏影橫斜,落滿了深秋的寂寥。
漸漸地,七日就過了。御花園寧靜如常。曾經出現過屍體的那口井,也沒有人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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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靈芸卻去了。假山和竹林將那塊空地遮掩得極好,彷彿悠然的南山的一角,跟整個花園的格調頗有些不同。她總是覺得自己遺漏了某些或許可以稱做線索的東西,但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她在井邊坐下,晃著腿,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四周。片刻之後,她看見井口外沿的石壁上有幾點暗淡的紅。她連忙跳下去,蹲下來仔細地看,這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那是什麼?”
薛靈芸不慌不忙,道:“血跡。”
“哦?”來人三兩步過來,走得急了,也未料到薛靈芸會忽然站起身,兩人險些撞上。
“呵,蒼少將。”薛靈芸即使不轉身,也知道那人是蒼見優,“你也來了。”
蒼見優道:“嗯。我來看看是否有遺漏的線索。那是血跡嗎?”他指著剛才薛靈芸撫過的石壁,若有所思。
“是的。”
薛靈芸總算弄清楚自己心中那點疑惑來自何處。同為墜井,她可以只傷及皮毛,段貴嬪又怎會這麼輕易就死了呢:“如果說段貴嬪是墜入井中之後失血至死,她的血跡想必不會染到井外來吧。所以,這血跡很有可能是別人留下的,也許正是殺害她的人。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在別處遇害,兇手殺了她,再將她棄屍井裡,但卻不慎將血跡染到了井口。”
“嗯,薛美人的推斷,的確有些道理。可是,為什麼一定是他殺,而不是自殺?”蒼見優饒有興致地盯著薛靈芸,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薛靈芸撅了撅嘴,道:“誰會自殺呢?這樣輕的年紀,大好的未來,還有安逸的生活,她能捨得嗎?她進宮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因為皇宮裡的井塗金戴玉,躺著更舒服吧。”
蒼見優忍俊不禁,道:“美人的見解真是獨特。”
薛靈芸覺得他話裡似乎有譏諷的意味,眉眼一挑,便岔開了話題,問:“蒼少將,我能否看看你的令牌?”
“為何?”蒼見優愕然。
薛靈芸笑道:“只是好奇。”那彎彎的眉眼,彷彿傍晚過早爬上樹梢的弦月,就著夕陽尚未褪盡的餘暉,為層疊的山巒鍍上朦朧的光暈。蒼見優不再追問,掏出令牌,遞給薛靈芸。薛靈芸看了一陣,問:“羽林騎的每個人都有這樣一塊令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