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酷王驚怒回首,卻見樺非濃眉怒豎,雙目流火,手裡地長刀流星般一閃,臉上立刻濺上粘稠的鮮血,看起來猙獰而可怖可是這是怎麼回事?樺非竟然在緩慢地向一旁傾倒?然後,漸漸地,畫面開始旋轉,他看見了在駿馬上的那個青年青年將領倒掛在天地間,正凜凜地看著他,目光中帶著一絲憐憫他又看到了一個矮胖的身體跨在馬上,身上的斗篷都被燒焦了。怎麼,那馬不是自己的嗎?那身體,上面已沒了首級,僵若木雞般,轟然倒地,然後自己的視線在地上彈了幾彈,震起一小片混著血的塵泥——
一雙靴子來到了他的眼睛前,停下。靴子的主人蹲下身來,他又看到了樺非那張猙獰的臉。他聽到樺非在問:“大汗,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叔兀兒族阿古突的侄子阿古木郎——我為了親手殺死你,等了整整十年啊
“阿——”阿酷王張大嘴,卻最終沒有發出聲音來,因為,他已經死了。
樺非站直身體,將阿酷王的首級提在手裡,露出快意的笑容,橫刀指向身後的殘兵敗將,如同一個從修羅之地裡走出來的厲鬼,“誰想跟我大戰一場,替阿酷王報仇?”
那些兵將見阿酷王已死,自知大勢已去,紛紛跪地求饒。於他們而言,有如同神一般的阿酷王存在,他們便是無堅不摧的神兵,可是如今他們的神一死,他們便再無抵抗之力!當信仰死亡,其他的一切,也都跟著就這麼死亡了。
石曼齡幾乎是兵不血刃地,就俘虜了這些草原聯盟敗下陣來的有生力量。
“將軍,那大營中還有幾頭獵物,快去捕,不要叫他跑掉了——”
石曼齡微笑著點點頭,回頭囑咐副將,“杜蘭,給你兩千兵士,將這些蠻人繳了械,俘回寨去,其他人跟我與樺將軍走——”
杜蘭雙拳一抱,朗聲應道:“末將遵命,將軍一切小心!”
石曼齡與樺非帶著滄海帝國的又一支強兵勁旅,朝草原聯盟的大營絕塵而去。今日一戰,滄海帝國贏定了!
探報的腳力遠比軍隊的行動力要快得多,待石曼齡與樺非趕到那個作為草原聯盟大營的滄海帝國邊陲小鎮的城外中時,發覺城中已成為一片空城,原來剩下的兵眾早已向西北奔逃而去了。
城中的百姓本在阿酷王的大軍進駐的十天之內就早已被屠戮一空,就連居民的家中也是死寂得可怕。石曼齡下得馬來,在城中緩緩行走,悲涼地看著這座孤寂死城,暗想它在半年以前還是一個作為與滄海帝國通商的重鎮而繁華喧鬧
他石氏家族歷代尚武,但在石曼齡心中,卻有濃濃的重文情結。石氏乃滄海國裡的名門望族,也與許多達官貴人均有交往,他自幼便在滿朝文武中間耳濡目染,懂得錦繡文章的力量和魅力。而今這殘頹破敗的情境映入眼簾,碰觸到了他心裡最疼的地方,那些揮舞著馬刀的外族蠻人,輕而易舉地讓這些文明毀於馬蹄之下,卻不知道這樣的無知讓一個本來瑰麗非凡的世界也在他們面前永遠消失掉了……
毀滅掉一個地方的文明,那是比屠殺無辜更大的罪名!
“嘩啦——嘩啦——”
一種熟悉的掃地聲從一個角落傳來,在黃昏寂靜的空氣中格外清晰。
石曼齡看向那個地方,只看見有一個蒼老的身影拖著一把碩大的掃帚從角落裡走出來。老者的腰彎得很低,以致他那雪白的常常的山羊鬍就要拖到地上了,成為另一把掃地的掃帚。
石曼齡在這城中也混了兩月有餘,自是認得此人。那是一個瘋子,而且好像還耳聾,雖是一箇中原人,但草原人卻也因為他瘋傻便也沒有殺掉他,只是叫他每日在小小的城鎮中掃地。
石曼齡看了看他因為駝背而顯得瘦弱的身影,心中不無悲哀地想:這個瘋老頭根本就不曉得這城中早已經沒人了,不然還在這裡掃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