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影微黯,群豪緊扣著的心絃鬆了口氣,但見無翅神鷹管一柴一掌擊空後,身形絕不停頓,在這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一剎那裡,他腳下競還能硬生生一轉,甩腕擰腰,天王卸甲,在間不容髮之下,逼開了仁義劍客由身後擊來的一招。
壽翁雲謙的右手順著長鬚一滑,落到腰間的絲帶上,心中雖也鬆了口氣,卻又不禁暗暗心悸,這江南黑米幫的瓢把子。
在武功上的造詣,確乎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無怪在這並不太長的一段日子裡,聲譽能雀然而起,享有大名。
自己的愛子云中程,武功雖已盡得自己的真傳,雖以劍客而名,掌上功夫,也絕不弱,但此刻用來對付這無翅神鷹管一柴,無論身法、功力上,並未能勝著人家半籌。
多臂神劍雲謙昔年闖蕩江湖時,和人家過招動手,不知已有多少次了,此刻對眼下的情勢,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他心裡不禁懊喪,自己好好一個壽筵,竟生生被這管一柴擾亂了。
院中又復肅然,每個人的每一雙眼睛,俱眨也不眨地隨著這無翅神鷹管一柴和仁義劍客雲中程的身形打轉。
有的武功較差,眼神較弱的,根本就看不清楚這兩人的招式來路,但卻越發屏著聲息,對這兩人的武功,在暗中讚美著。
有的能看得清他們的招式的,更是不肯放棄觀摩這種高手較技的機會,更有的心智較高的,甚至還從其中偷學到一招半式。
眾豪凝目之中,哪知在那大廳門口,卻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這冷笑的聲音,極為高亮刺耳,接著一個清朗的聲音,緩緩說道:“這種打法,又有什麼意思,區區在下真難為你們這一身武功是從哪裡學來的,明明兩人的身法都是空門百露,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得出來。”
這話聲一出,群豪不禁都相顧失色,一起轉頭望去。只見大廳門口的石階上,負手佇立著一個神情倨做的黃衫少年。
這少年長身玉立,站在那裡比身側的人都高著半個頭,蜂腰窄背,眉梢眼角,傲氣凌人,嘴角仍然掛著一絲冷笑。
這語驚眾豪,竟是一個在武林中藉藉無名的陌生少年。
眾豪的數百道眼光,都像利刃似的瞪到他的臉上,但是這神情倨做的少年,卻仍然若無其事,嘴角的冷笑痕跡,又復顯露了出來。
他的話聲字字清朗,正在動著手的無翅神鷹管一柴和仁義劍客雲中程,雖然心無別騖,卻也一字不漏地聽到了。
以這兩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不管這話是誰說的,都是件不能忍受的事,這兩人撤回招式,身形後縱,竟一起住下了手。
滿院中的豪士,此刻沒有一人不是愕然失色的,有的心中猜測這黃衫少年的來路,有的卻在心中暗罵,以為說出這話的人,一定是個瘋子,就憑管一柴、雲中程的武功,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說出這種話來,這少年不是瘋子是什麼?
無翅神鷹管一柴,和那位仁義劍客雲中程此刻的臉色,自然更是難看,四道目光,自然充滿著森冷之意瞪著他。
只有壽翁雲謙心中卻是另一種想法,這少年縱然非病即狂,但他這幾句狂語,卻使得自己的心事,放下一半。
因為他此刻看出,自己的愛子身手之間,已不如先前的矯健,再一個失手,許多年掙扎得來的聲名,豈非要毀於一旦。
在這一剎那間,院中竟然又復肅然,須知這黃衫少年說的話,的確太過驚人,群豪相顧失色之下,竟都愣住了。
管一柴、雲中程兩人,心中卻是大怒,但以他們之身份,自也不會破口漫罵。
肅然之下,但見這黃衫少年一揮衣袖,緩步走下階來。
無翅神鷹管一柴突然嘿嘿冷笑一聲,沉聲說道:“方才的高論,想必就是這位朋友說出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