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子坐下的事。
我看著那具展示在一角、黑亮黑亮的“慄山四號放映機”,一邊掏錢投入一旁的自動販賣機,買好咖啡後,在黑色長椅上落座,自在地抽著煙。走道有些陰暗,自動販賣機兀自發出嗡嗡雜聲,眼前並排著許多電影的傳單。隔音門的另一頭則傳來了爆炸聲、音樂聲,還有含混模糊的臺詞。聽起來是發生什麼意外事故的大騷動。
接著,我就像地震鯨魚一樣,悄悄地在電影所謂可看可不看的緊要關頭,裡裡外外來回走動,甚至蹲踞在外頭。像這樣的高尚遊戲——品味自己沒有看過的電影——可不是誰都能夠玩得好的。
我會來“祗園會館”,只是為了要這樣埋頭蹲在放映廳外而已。事實上,就算只這樣就回家,我也不會有什麼不滿足,就像是為了喝蕎麥湯而專程去蕎麥麵店吧。但是,我不會為了要喝蕎麥湯而專程去蕎麥麵店,所以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從來沒喝過蕎麥湯。
就在我埋頭享受這部電影的同時,“慄山四號放映機”前面出現了一個人影。他跟我一樣,看了看放映機,然後往我這個方向走來。我才在想是誰打擾我……接著,我對他投去一眼。
“搞什麼,原來是你啊!”我說。
“嗯。”
遠藤點了點頭,在我身邊坐下。
“你又跟蹤我了?”
“不是。我沒有要惹你討厭的意思。”
“我可不是你的什麼同志。”
“我沒那個意思。”
“那麼,你為什麼到這裡來?”
“沒什麼。我只是喜歡這邊的氣氛而已。”
“這樣說起來,你也在拍電影嘛。”
“嗯。”
“你拍的電影,有趣嗎?”
“應該說,”遠藤說,“願意相信我有這個才能的,只有我自己。”
“哼。你有才能?沒那種事吧。”
我哼了一聲,又點了一根菸。
遠藤拿出手機,縮著肩膀,按著上頭的按鈕。
“馬上就好。”他說,一副惜字如金的樣子。
“幹嗎啊?”
“準備一下,打個電話過去。”
“打給她?”
“嗯。”
“你又在那裡拖拖拉拉的?”我生氣地說。
遠藤笑了笑。
“我啊,可是很纖細的。”他說。
“你這渾蛋。”
“大腦到手指尖的距離,為什麼會這麼遠啊?我想要它動,訊號卻怎麼樣也傳不過去。”
“你是國中生啊你!”
我被遠藤愚蠢的話氣得全身發抖,伸手奪過了他的手機,然後,撥了電話給她。
“喂?”
“啊,是水尾小姐嗎?”
“是。”
我把電話塞進了遠藤手裡。
在那瞬間,他迷惘了一下,接著,他開始低聲與她講起電話來。
我坐在旁邊猛抽菸,詛咒著自己的噩運,為什麼我非得要在這裡忍受這種國中生的戀愛故事啊!我隨後想到,對啊,我根本沒必要忍耐,所以我馬上站起身。
就在我想著要直接走人的時候,遠藤一邊向電話那頭說“嗯。明天,嗯,好,四條”,一邊看著我,然後他輕輕地低下頭。
他的臉上泛著笑意。在這之前,這個男人根本拿他心上那無聊的百轉千折束手無策,結果就在一瞬間,馬上變臉變得讓人看不下去。他已經得到最後的勝利了,悠閒地站在彼岸,若無其事抱著雙手,臉上露出了微笑,看著仍站在這一頭的我說:“哪,你也要好好加油啊。”蠢斃了!他笑得實在是蠢斃了!
我走出東大路通,薄暮漸垂,天空看起來像是帶上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