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著那道身影慢慢地遠離,退回到黑暗的深處,直至徹底消失在眼前。
——終於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枇杷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一把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
頓時,寒涼之氣撲面而來。
滿室晶瑩的珠光中,最是顯眼的還是放在中間那口巨大的冰棺。
棺蓋並沒有合攏,所以枇杷一眼就瞧見了躺在其中的那個人。穿著如夢中一般無二的紅色喜服,卻不像夢中那樣的支離破碎。
枇杷慢慢地走了過去,雙腿像是有自己的想法。
直到他來到棺材邊,站定。
手扶著棺木邊沿屏息凝神地低頭看去。
豔麗的紅色喜服整齊地鋪開在霜白色的半透明棺材裡。柔軟光滑的綢緞之上,沉睡著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終於,見面了。”枇杷口中喃喃著,心裡有種塵埃落定的安然。
喻輕舟就躺在那裡,緊閉雙眼,面色蒼白。
只有一雙唇瓣之間含著一抹暗紅,像是未來得及擦拭的血跡。
儘管看起來栩栩如生,但確鑿無疑已經是一個死人。稍微湊近些就能看到敷粉之下斑駁的傷痕。
依稀還能嗅到一種奇異的香味,應該是一些防腐的香料。
枇杷在蘭雲止的身上也聞到過一點類似的味道,應該就是在這裡沾上的。
不得不說,那個修復屍體的人確實厲害。
就連面板的彈性都得到了很好的保留,乍一摸上去,除了有些冰冷,與活人沒有太大的差別。
枇杷的視線從喻輕舟的臉移向露出寬袖的手掌,手指根根分明,甚至還能稍微地彎曲。
不過他也注意到了手腕處一道較新的傷口,此處的介面比起其他地方看起來都要清晰一些。
——也不知道是怎麼造成的。
雖然不是在自己的身上,枇杷還是看得不由蹙眉。
最後,枇杷將目光集中在喻輕舟心口的位置,在他的印象中,那裡曾經開過一個大洞。
如今卻已經變得一片平整。
枇杷撤回凍得有些發麻的手掌,轉而側過腦袋將耳朵貼了過去,想要試試看,會不會有其他的發現。
而變故就是在那時發生的。
原本扒著棺材壁努力向前探身的枇杷,突然在一瞬間失去了平衡,接著整個兒就不受控制地栽進了冰棺之中。
只聽咔嚓咔嚓一陣響,看似堅固的冰棺竟然從底部直接開裂,蛛網形狀的裂痕迅速在兩個人的身下蔓延開來。
——糟糕,該不會是要裂開了吧?
枇杷腦中閃過不祥的念頭,不等他做出什麼反應,伴隨著轟隆一聲,身下的棺材板居然直接塌陷了下去。
枇杷來不及驚訝,就被失重感裹挾直直地向著下方的黑暗墜去。
掉下來的當然不止枇杷,還有被他不小心壓在身下的喻輕舟的屍身。
自救的本能讓枇杷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些什麼,很可惜,當時離他最近的就是喻輕舟。
於是就變成了枇杷抱著喻輕舟一起往下掉。
也不知道建造地下室的人是怎麼想的,居然在下面挖了這麼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叫枇杷簡直分不清,挖洞的人和放棺材的人哪個更有病。
還有就是……
這坑洞也太深了點吧,簡直就像個無底洞。
而且,他們往下落的速度也實在是太過於緩慢。
彷彿他們不是在虛空中,而是在深不見底的海底緩緩下潛。
以至於枇杷甚至有時間去回想,自己似乎不止一次地做過類似的夢。
就是這樣一片寂靜的黑暗。
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