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
雨,終於下了起來,連宵雨重重,這是八月入秋以來下的第一場雨,雨水淅淅瀝瀝地打在庭外的芭蕉梧葉上,聽起來無比的孤寂和淒涼。
柔止趴在床上,肌膚上火辣辣的疼痛彷彿如撕裂一般,稍微動一下都能讓她掉一顆淚珠子下來。真是奇怪,當時瓷片插在她背皮她都沒啃一聲,反而現在就這般脆弱了呢?她正齜牙咧嘴地疼哼著,一名叫蕙香的宮女拿著瓶藥膏歡喜地走了過來:“姑姑你瞧,這是方才太子殿下特命人送來的金瘡藥膏,說對傷口恢復很有幫助呢!”
柔止心中厭惡至極,這就是打了你一個耳光,再給你一顆糖吃嗎?她沒有吭聲,只是冷笑,蕙香坐在床沿邊,一邊為她輕輕褪去外面的單衣,一邊好心說道:“姑姑,你忍著點啊,這藥很涼的…”像是為了分她的心,又笑道:“唔,姑姑,瞧那天你摔倒受傷的時候,太子殿下多緊張你呀?咦,依小的看,該不會殿下他看中你吧?姑姑,老實說,如果真的是這樣,你以後會不會當上側妃娘娘呀?啊,即便不當側妃娘娘,就做個孺人什麼的也是風光無限了!”
聽了這話,柔止連白眼都懶得翻了。其實,在陳姑姑來探視她期間,她的眼神也露出這樣的疑惑,因為沒問,她也沒有解釋什麼,現在,倒由得她們這樣胡思亂猜了?
“姑姑,您別不信,要小的說,殿下如果能將我抱在懷裡,也那樣緊張的話,我就是缺條胳膊斷條腿也值了……”
“心中到底有沒有貴賤之分,難道你的命就那麼不值錢嗎?”柔止氣得趕緊打斷了她,實在不想看她這副不爭氣的樣子,再說了,必要時的逢場作戲和虛假偽裝,對於某種人,不是如家常便飯那麼簡單嗎?蕙香才不在意,只是搖頭笑道:“當然有貴賤之分啦,像咱們做奴才的,就是生來一輩子伺候主子的賤命,姑姑,您別不信,這人啊,真是拼不過命的。”
柔止冷笑道:“什麼賤命不賤命,咱們是靠自己的雙手本事吃飯,又比誰低賤了?總比有些人啊,捧高踩低,不過一個吃白飯的蛀蟲而已。再說了,他不就是穿了那身袍子嗎?哼,依我看,若他脫了那身皮,指不定還不如咱們呢!”
“唔,姑姑,你在說誰呀?誰穿什麼皮?”
“你剛才說誰,我就說誰咯。”柔止嗤鼻冷笑,蕙香搖頭輕笑,柔止撫弄著手中的指環,猛然想起什麼似的,噗地一聲:“什麼皮?綠皮唄。”
“呀,姑姑,這綠皮不就是青蛙了嗎?”
“正是。”
兩個人就這樣說了會兒話,不知不覺已經是一更天了。蕙香幫她上了藥,收拾收拾一番,就撐著傘回自己臥房睡覺去了。屋內重又只剩下她一個人;桌上一燈如豆,室內悄然無聲,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雨點打在紗窗上沙沙作響,柔止趴在床上聽著外面交織的風聲和雨聲,聽著聽著,心中泛起一陣莫名酸楚,又忍不住從枕下取出那個早已看過無數次的胭脂扣:
“渺渺柳含煙,夜夜明月樓,年年寂寥西窗獨坐,嘆浮雲,本是無心,也成蒼狗。相思樹,流年度,無端又被東風誤…”
無端又被東風誤…
似有一滴瑩然的淚水順著眼角蜿蜒而下,柔止將手中的胭脂扣輕輕貼在頰邊摩挲了一會兒,仰頭重重吸了口氣:
大人,其實我好想讓你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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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日,柔止傷勢痊癒後,再次見到劉子毓的時候,已經是皇帝設饗中秋的佳節夜宴了。
當時,他正坐在望月臺的太子席桌上,頭上戴著頂白珠九旒冠冕,衣飾卻是一套全副的絳紫色章紋袞服,一叢新開的金桂斜探在他身後,被清明的月色一籠,那秀美的五官越發映得冷冷淡淡。他自始至終沒看柔止一眼,而柔止也一直伺候在皇帝身側沒將他放在心上,雖然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