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香葉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拂袖不悅道:“許夫人,請您自重。我的二兒媳,出身良家,家風嚴謹。家無再嫁之女,族無犯罪之男。又能急人所急,不顧自己的名聲,也要為我老婆子沖喜祈福,你這樣說她,實在是太不厚道!”冠冕堂皇的一番話,既反駁方嫵孃的暗示,又暗諷方嫵娘是再嫁之婦,她才是不守婦道的人。
方嫵娘也沉下臉來,冷笑道:“再嫁怎麼啦?連陛下都鼓勵守寡之婦再嫁,你難道比陛下還要厲害麼?還有,我好心帶著太醫來給你診脈,你百般推脫,卻是為何?難道你的病,是假的?!”
龍香葉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一手捂在胸口,一手撫著額頭,一幅搖搖欲墜的樣子。
荷蕊忙扶住龍香葉,輕聲道:“老夫人,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舒服,就正好讓太醫給診診脈。”方嫵娘手一揮,“瞿太醫,請吧。”
左面的那個老者上前一步。龍香葉卻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對蕭士及道:“士及,你就讓這個女人這樣欺侮你娘?”
蕭士及冷眼看了半天,心裡也升起一絲疑惑,慢吞吞地道:“娘。這兩位太醫我也認得的。在太醫署是數一數二的好脈息,就讓他們幫著瞧一瞧吧。上一次,我想請他們都請不來呢。”
龍香葉死活不肯把手伸出來,讓瞿太醫診脈,只是搖頭道:“男女授受不親。要不就懸絲診脈,我是不會讓別的男子碰我的。”
瞿太醫驚訝地抬起頭,忍著笑問道:“懸絲診脈?如今大齊誰還有這樣的神技?老朽不才。一定要拜他為師,學得這門神技。”
其實太醫署的人都知道,所謂的“懸絲診脈”,不過是有些人故意搞出來的噱頭。診脈本來就很艱難。如果不能親自搭脈診斷,還要搞什麼懸絲診脈,不是騙人就是誆人。要能診出病,那也是瞎貓碰到死老鼠。
而且大齊的醫術講究“望聞問切”。沒有切脈,光靠望、聞、和問。能做出正確診斷的郎中也不少。
他們兩人進來也有一會兒了,就算龍香葉不讓他們診脈,可是聽龍香葉說話,看她的臉色,還有行動的步伐,早就心裡有數。
這婦人若是真的昨天病得“快死過去了”,他們可以把切脈的五個手指頭都剁了!
蕭士及想起那天他請來的兩個太醫,就是因為龍香葉死活不肯讓他們親自切脈,所以也是玩的“懸絲診脈”這一招,之後把龍香葉的病情說得嚴重無比,蕭士及才同意沖喜的。
蕭士及揹著手,臉上的神情諱莫如深。
龍香葉忙用袖子遮著臉,連聲道:“我是喪夫之人,寡居在家,不見外男”
左右推脫,就是不肯讓兩個太醫診脈。
方嫵娘見蕭士及也不說話,就正色對他道:“及哥兒,不是我為難你娘,實話跟你說,我很擔心你孃的病情。我怕她為了不讓你們難過,故意隱瞞病情。”
蕭士及這才有些動容,垂了手問道:“這是為何?”
杜恆霜清冷中帶著一絲沉穩的聲音傳了進來:“及哥哥,你別怪我娘,我來跟你說。”
蕭士及轉過頭,看見杜恆霜帶著丫鬟知畫從容走進了蕭家的中堂。
青綠如意鎖邊的半臂,鵝黃方勝束腰長裙,雙臂挽著煙籠紫雙林絹披帛,亭亭玉立地站在青石方磚之上,如同含苞待放的姚黃魏紫名品牡丹一樣動人。
蕭士及深深地看著杜恆霜,靜靜聽她說話。
“及哥哥,這些年,你一直在外頭奔波,八年裡頭,你統共有一年的時間在長安就不錯了。你知不知道,長安城最近八年裡,有多少樁沖喜的婚事?”
蕭士及一愣,繼而愕然著搖搖頭,“我怎麼會知道這個?這跟我孃的病有什麼關係?”
杜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