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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奕的人,可自從遇到這個朋友,他*神氣爽朗。可是這個朋友並沒有給予他些許箴言,只留下“君性烈而才雋,其能免乎!”這是一個極神秘的讖語,像暗夜的精靈,追隨他形影不離,直至癲狂。他和他的朋友們把酒高歌,揮毫潑墨,吟誦唱嘯,卻始終不能擺脫,那個烙在心靈深處的烙印。他鋪開紙,幽幽的墨香混合著某種奢華刺激他的神經。月光淌落紫流蘇,滴在尚未乾涸的囈語上,啃噬著他的心。所有不羈的辭藻,在釋放的一剎那讓心泣血。

因為,這不是一個百卉吐芳華的年代,所以,凌雲輕邁,原來本是欺騙自己的把戲。唯獨這張偶得的琴譜,是他的生命,是他的抱負。偏安一隅的超然,何時早已湧動著灼灼怒火。名利,道義,情感,有什麼沒有被顛倒?他的琴聲高亢起來,劍氣森森,直指蒼穹,然而,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只有隨風落下的竹葉,綠綠地流淌。

他今天又和他的朋友們持觴唱和,大家聚在一處,俯視著腳下的世界,澄懷論道,或佯醉,或沉寂,他吹起玉笛,宛轉,卻分明總有一種熱情,被壓抑窒息。

在竹林的日子是美好的,但不是他所愛。他在山川間行走,遍訪道人,他要釋放,心中的熱望,他要證明,存在的意義;他要實現,心中的家國。他的心裡,綿延著永不枯竭的情懷,他愛著煙波浩淼的山川江湖,他愛著無數靈動燦爛的生命。他登極遠眺,山巒掩映在濃濃水霧中,粉紅的晚霞傾灑,飛鳥歸巢,溪水潺潺。他用盡了力氣,長嘯怒吼,仰笑鳳飛。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綿延不絕的聲音,道人的回答,在夕陽落下的瞬間穿越了空間和心靈。他笑了,仗劍下山,他要換一種方式,實現他的願望,驚世駭俗,他要活得漂亮,活得風雅,活得縱情絕世;掃蕩那些深陷官爵,拈花折柳的文人雅士,燒煅那些浮華螻蟻,趨炎茅草。

山間,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冰蘼冷垂,紅紅的火焰跳躍著,汗珠沿著他清晰流麗的輪廓滑下,他的眸子裡,跳躍著興奮。累了便拋卻,坐在一旁看著好友的揮汗如雨。曾經揮動五絃的手,卻將這些粗笨銅鐵馴服地或窈窕或壯麗。朗月清風,抱琴半醉,酣歌高眠。這裡,沒有時間和空間的羈絆。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他依舊早早起來,寬大的鮫紗蔓延纏繞,他開始一天的創作。

遠方一騎車馬,聲勢浩大地逼近了遠離塵世的山林,絞碎了薴蘿浣紗的涓流。馬上一緇衣少年款款而來,紅色珊瑚珠玲瓏香墜。望著前面兩個千萬次夢幻中的身影,一個在拉風箱,一個在火花四濺打著鐵。他蠟櫻般張狂的唇吐了口氣,可是沒有勇氣問一句話。少年屏息良久,火一般的眼神盯住那個頎長的身影。

他始終沒有回頭,他感到了那雙美麗眸子的存在,只是淡淡地隨風飄過一句話:“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聲音清緩舒暢,天籟潤澤。緇衣少年鎮定肅然,轉身脫口而出:“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那聲音像是一柄散發寒氣的重劍,墮入碧色的水面。他慢慢閉上眼睛,卻始終沒有回頭,風擺起他的衣袂,淡淡地寫意。

蒹蕸玉樹相對兀立,周圍一片寂靜,緇衣少年的秀麗臉龐變得慘白可怕,轉身上馬,絕塵而去。他俯下身,叮叮噹噹的聲音劃破了寧靜。

向秀的風箱忽然停止了呼吸,他遠望,隨後繼續。

山濤終於來找他,竹門開啟,老友重逢。

他輕蔑地笑笑,屋中墨香四溢,冰箋像玉蝶一樣飛向深澗。

山濤接到書信,如千刃鑽心。那一句句充滿了戲謔詞語的背後,又是怎樣的一份囑託,只有他懂得,這一紙書信的分量。清風朗月,他坐下來不禁青衫溼透,眼前浮現竹林的青蔥拔世,傲物孤標。波譎雲詭,誰又能看透無邊無際的霽月風雲呢。眼前的墨跡模糊了,只剩下“絕交”二字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