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她話音還未落地的一霎,身邊的兩人,就已如離弦之箭一般,急迫的跑了過去。
他們的步伐凌亂,背影都帶著絕望的顫抖,兩個長的並不算多像的男人,此刻,卻清楚的表現出了一種血脈相連的緊密。
他們是父子,跟那邊發生車禍了的女人,是一家人。而自己,什麼都不是。
不知怎的,這個消極的念頭就這樣浮上了腦海。
蘇煙甩甩頭,極力擺脫心底那種莫名的不安與焦慮,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簡單的敘述了這邊的情況後,便也趕了過去。
舒嫻的情況看起來極差。雖然那輛大貨車的車速並不快,但由於重力極強,衝擊較大,似是撞傷了內臟,嘴裡一直在嘔血。
右腿似乎是骨折了的樣子,也是血肉模糊。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意識漸漸變的模糊,周圍的聲音也慢慢的聽不到了。
卓茂山似乎跪在她身邊懺悔,求她活下去。
卓曜似乎也在跟她道歉,說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她。
過往的路人似乎都在跟她說,要她撐下去,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可是,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是的,無關緊要。
從這兩個男人為了蘇煙,站到了她的對立面的那一刻起,他們就不再是她的家人了。
此刻,舒嫻的腦海裡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她的女兒,秦若萱。
拼著昏迷前的最後一絲清醒,舒嫻用盡渾身的力氣,握住了卓曜的手。
“兒子,求、求你……答應我,娶若萱,否則,我、我死不瞑目……”
闖進浴室
卓曜的手微微一顫,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蘇煙的反應。
蘇煙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手裡還舉著打給急救中心的電話。
聽到舒嫻的話,她只略停頓了幾秒鐘,甚至是更短的時間,便繼續對電話那邊說道,“是的,病人大概有失血過多的情況,右腿似乎骨折了。”
“病人的血型是?”
她面容平靜的問卓茂山,“卓伯父,請問卓太太的血型是什麼?”
“……是A。”
蘇煙點點頭,道了聲謝謝,對那邊答道,“A型。”
結束通話電話,她老練的指揮著司機和劉勇等人驅散圍觀群眾,拿路障把這一塊地方圍起來,甚至還抽出時間對地上的舒嫻交代了句:“你現在最好少說話,保持體力,一會兒還要急救。”
她這番話本來完全是出於好意,但是聽在舒嫻的耳朵裡,卻只變成了——閉嘴。
舒嫻咬緊牙,呼哧呼哧的喘著氣,費力的憋出了兩個字:“賤、人。”
蘇煙的眼裡暗了暗,瞟了眼她一身的血,聳聳肩,最終也沒和她計較,繼續去疏通道路,以便迎接一會兒要來的救護車了。
作為一個常年呆在醫院的老病患,蘇煙早已見慣了生死離別。她深知生命的脆弱,瞭解在死亡面前,一切的恩恩怨怨都是極其渺小的。
也就在這眨眼的功夫裡,卓茂山便對蘇煙大為改觀。
怪不得自家那個一貫花心的兒子,會為她收了性子。這個蘇煙,的確是一個識大體的孩子。
那廂,舒嫻仍在拼著自己最後的力氣,流著淚望著卓曜,嘴一張一合的,但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然而,卓曜卻知道舒嫻在說什麼。
她在說:答應我,答應我……
卓曜的腦子裡亂作了一團。
一邊是生死未卜的養母,一邊是命中註定的愛人。他只是想同時對得起她們倆而已,怎麼就這麼難?
“大媽,你……”他艱難的說:“你先別想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