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農村下放的過程當中與領導的種種摩擦而身心俱疲,他無法回到家鄉,也無法再重拾夢想,齊敏悔掉婚約的訊息猶如最後一根稻草,死死地壓住他,令他不能呼吸,於是他一念之差,選擇了自我了斷,就像那個年代許多沒能抵抗住壓力的人們一樣。他們的生命湮沒在歷史長河中,他們的才華被歷史風霜掩埋,他們被歷史活生生地捉弄,然而…他們的死卻改變不了任何事情,除了…讓愛他們的人心痛。
齊敏唯有將所有的怨恨發洩在荀慧的身上,彷彿這樣她才有活下去的理由。
她遷怒於所有帶“荀”字的人或事,包括她自己——荀太太。她不再熱愛自己的人生,只願放大自己的任性,她要用一個不堪的自己死死地釘住荀慧的人生,讓他跟她一起毀滅。
多年來每每如此,終於耗盡了荀慧所有的耐性。
荀齊記得那時自己剛上高中,一個秋日的午後,音樂老師用她那秀氣的字在黑板上寫下了俄國歌曲《紅莓花兒開》的中文歌詞,錄音機裡傳來簡單卻動聽的旋律,在16歲的荀齊耳邊縈繞。
“田野小河邊紅莓花兒開,
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愛。
可是我不能對他表白,
滿懷的心腹話兒沒那法講出來。
——《紅莓花兒開》”
少年荀齊哪裡知道情愛,只感到這紅莓花兒的意象帶來了無限的遐思,那種潔淨芬芳的美令他莫名地神遊。
然而歌只才聽過了第一段,班主任就忽然走進了教室。音樂仍在播放,荀齊卻被他叫到了外面。
不一會兒,荀齊便出現在醫院,司機老夏將他從學校裡接了過來,告訴他他的媽媽進醫院急救的訊息。荀齊走進病房,他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媽媽,他看到她的手腕和胳膊上層層包紮的紗布,透過紗布,紅紅的血漬觸目驚心,這些自殘的痕跡,是齊敏無計可施之下最後的籌碼。
荀齊知道自己一直懼怕的一切終於發生了。16年來的每一天,他的爸爸媽媽都似乎處在決絕的邊緣,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們的臉色,生怕哪一天這個家就會支離破碎。
荀齊的眼睛匯聚了些許熱意,他的眼睛漸漸地迷濛了,眼前的一切變得有一些模糊,這竟然帶給了荀齊些許的安全感。
這一刻,他突然懂了。
看不到、聽不到,原來是對自己的仁慈。
16年了…他為何沒有早一點明白,他根本不應該小心翼翼地周旋於父母之間,他也不應該為這個所謂的家擔驚受怕,他應該…他應該將他們置為空氣,不聽不看也不想,就像他們對他做的那樣!
這樣,至少能讓自己輕鬆一些。
荀齊沒有在病房裡看到荀慧的身影,他慢慢地移動步伐,走到病房近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溼潤的眼眶已然回溫,荀齊的眼神淡淡的。
齊敏從昏睡中醒來,她眼皮微動,感覺到了身邊有人,於是她慢慢睜開雙眼。觸及到荀齊的眼眸,齊敏無法掩飾眼睛裡的一絲失望,彷彿在為自己用身體的疼痛都換不到荀慧的痛苦而失望。她閉上眼睛,心灰濛濛的。
荀齊沒有叫她,只是靜靜地陪她坐著。
再次睜開眼,齊敏冷冷地看著荀齊。
然而,荀齊也冷冷地看著她。
齊敏微怔,卻又像是霎時明白了什麼。
終究是姓荀,這絕情的眼神還真是如出一轍。
“滾。”齊敏開口道。
荀齊聞言似乎並不驚訝,他沒有開口,也沒有起身。
“滾!”齊敏喊道,天知道她有多麼討厭他們姓荀的這種冷淡的表情,彷彿自己的激動和癲狂在他們而言只是一個笑話。
“你不過是荀慧給我的屈辱!”齊敏咬牙切齒道,“他在我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