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剛問:“咋才來呢?這幾天我總想,門對子寫好了,咋沒人來拿呢,不想要了嗎?”
李玉芝說:“咋不想要,不想要我還能來?這幾天忙。拿來吧。”
羅永剛沒去拿門對子,說:“晌午別走了,就在這吃吧。”
李玉芝說:“不了,急等著回去呢。”
羅永剛說:“急啥,老同學,就在這吃,我再炒兩個菜,喝兩盅。”
李玉芝說:“不喝了,前幾天都喝出病來了。”
羅永剛說:“那就少喝點。”
羅永剛說著,就開始洗手,去擇菜。李玉芝不讓,說是一定要走。羅永剛裝著生氣的樣子,說:“你看,老同學來了幾回了,一頓飯也不吃,是不是瞧不起我?!”
李玉芝說:“不是,不是。”
羅永剛說:“不是就好,今兒個就在這吃。吃完就走,啥也不耽誤。”
李玉芝一想也是,反正小燕子在姐家,也餓不著,留下來吃頓飯,順便也可以聊一聊。於是說:“那我就不客氣了,要不然,又要落你怪罪!”
羅永剛說:“這就對了嘛,老同學,客氣啥嘛。”
李玉芝要幫忙,羅永剛不讓,說哪有讓客人做飯的道理。李玉芝也不再堅持,在一旁看著羅永剛忙。羅永剛剝了一把小蔥,預備著炒雞蛋,然後又拿了兩個大蘿蔔來,預備著燒肉。那蘿蔔很長很大,握在羅永剛的手裡,讓李玉芝想起給馬配種時的情景,覺得那蘿蔔就像馬的那東西一樣,不禁胃口一緊,不知道經他的手做出來的飯菜,該如何能嚥下去!
因為李玉芝留下來吃飯,羅永剛顯得很興奮,手上忙活著做菜,嘴也不閒著,沒話找話說,這樣顯得李玉芝不受冷落。李玉芝也很想聽羅永剛說,就順著羅永剛的話茬,問這問那。李玉芝問:“這畜牧站是啥級別?”羅永剛說:“算股級吧。”李玉芝問:“股級上邊是啥級?”羅永剛說:“股級上面是科級,科級上邊是處級。”李玉芝問:“那縣領導是啥級?”羅永剛說:“縣領導是處級。”李玉芝算了算,說:“那就是說你跟縣領導只差兩級了。”羅永剛說:“不能這麼比,我們只是一般國家工作人員。”李玉芝說:“別謙虛了。那你們一個月拿多少錢?”羅永剛說:“不多,三十五元。”李玉芝說:“三十五元不少了,差不多夠買半扇豬了。”羅永剛說:“一般一般。”李玉芝又問:“你們這有沒有國家規定,多少年可以帶家屬?”羅永剛說:“沒聽說,好像沒有。”李玉芝說:“噢。”羅永剛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李玉芝,說:“國家規定也會變的。”李玉芝說:“噢。”
飯好了。羅永剛堅持要喝點酒,李玉芝說不喝。羅永剛說:“你帶來的喜酒,不能不喝。”李玉芝見羅永剛拿出來的是自己送來的大麴,笑了笑說:“這喜酒是給你喝的,留著你自己喝吧。”羅永剛說:“喜酒哪有自己喝的,自己喝的那叫悶酒,喝悶酒容易醉。”李玉芝拗不過羅永剛,也就客隨主便了。
一共四樣菜,李玉芝一樣都不想吃。不是不餓,而是想著是羅永剛那雙手做出來的,總覺得有一股驢*的味道,想想就噁心。羅永剛倒是無所謂,大口地吃,大口地喝。一會工夫,大半斤酒下去了,李玉芝有意控制自己不能喝多,所以大部分都讓羅永剛喝了。羅永剛喝了酒話多,李玉芝想插話都得找機會。羅永剛很會說,天上地下、國內國外,前五百年、後五百年,想起來的都說到了。李玉芝聽著也不煩,覺得羅永剛很有學問。好不容易,瞅著羅永剛嚼菜的機會,李玉芝問:“老同學,這麼多年,你咋不想成個家呢?”羅永剛說:“咋不想,可是想有啥用。年輕的時候,家裡窮,爹是右派,我又是這一堆,誰跟咱呀?”李玉芝說:“那現在總有人吧,你看你條件多好,國家工作人員,吃商品糧,屁股後頭攆你的人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