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尊駕的一念慈悲。”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是麼?”
關山月還沒有說話。
老住持已然說了話:“霍居士,這位施主說得不錯,這確是天意,這天意也皆因霍居士的一念慈悲。”
枯瘦長髮灰衣人鬍鬚抖動,臉上閃過抽搐:“以我看來,這位才是真慈悲。”
關山月道:“尊駕盡割雙臂、兩腿之肉合藥,救一府之生靈,我不過是對一位是菩薩、是佛的三寶弟子放棄私仇,算得了什麼?”
老住持又說了話:“以老衲看,施主也具大慈悲,也是位菩薩、是位佛,‘留侯廟’前後出了兩位菩薩、兩位佛,‘留侯廟’的三寶弟子,天大的福份,天大的造化,幾世修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老住持肅穆合什。
關山月道:“霍居士當之無愧,我則不敢當,也當不起!”轉望枯瘦長髮灰衣人,接道:“關於孫姑娘的事,我已經告訴尊駕了。”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是的。”
關山月道:“她的事,我可以不必管,但我不忍不管;尊駕的心意,是不是該有所改變?”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十年都沒有改變,如今又何必改變?”
關山月道:“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沒有什麼不可以。十年前,突然接奉密令,不知吉凶,難卜生死,不敢誤人;之後,兩手血腥,一身罪過,不敢害人;如今,一付槁骨,如同廢人,又怎麼敢誤人、害人?”
關山月道:“孫姑娘都知道,她還是等了尊駕十年。”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她知道的是以前的我,卻不知道如今的我。”
關山月道:“十年前的理由,已經不復存在,之後的罪過也已經沒有了,有的只是大功德,只剩下最後這一樣。”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只這一樣已經夠了。”
關山月道:“尊駕太傷孫姑娘的心,尊駕以為孫姑娘求的是什麼?她都能為尊駕收屍,如今也願墳邊築廬,以餘生伴尊駕,她還會在乎尊駕槁骨一付,如同廢人?”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可是……”
關山月道:“尊駕具大慈悲,何獨對孫姑娘如此狠心?今後她在‘留侯廟’後築廬伴墓,尊駕就能高坐在這‘授書樓’上靜修?”
枯瘦長髮灰衣人慾言又止。
關山月道:“天意不可違,佛門高僧說尊駕塵緣未了,不給尊駕剃渡,這段塵緣不了,尊駕帶髮修行,又能得到什麼?今世之緣不了,尊駕又打算拖到什麼時候?”
老住持動容,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枯瘦長髮灰衣人沒說話,閉上了眼。
這是?
關山月凝功傳音:“‘授書樓’上,廟旁石階往上可達,請芳駕登臨一會。”
這是叫孫美英上來相見。
枯瘦長髮灰衣人猛睜兩眼,奇光逼人,但他沒有說話,兩眼奇光隨也歙去,又自閉上。
一陣輕風,孫美英已然來到,一怔:“你不是已經走了麼?怎麼上這兒來了?這是……”
關山月抬手向枯瘦長髮灰衣人:“芳駕看看,這位是誰?”
孫美英聞言轉望,又一怔,旋即臉色大變,失聲叫:“是……”
枯瘦長髮灰衣人睜開了眼,說了話:“是我!”
孫美英道:“你、你不是已經……”霍地轉望老住持:“你這個出家人……”
枯瘦長髮灰衣人道:“不怪老住持,是我求老住持這麼做的。”
孫美英臉色又一變:“我明白了,可是又怎麼讓他知道了、找到了?”
她以為枯瘦長髮灰衣人是為避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