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發出一聲慘叫。
這聲尖銳的慘叫瞬間劃破深巷的寂靜,彷彿那被折磨的不是她的頭髮,而是她的血肉!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疼得直不起腰來。頑童們趁機用腳狠狠踩向那鋪散了一地的墨色烏雲,直把她踩得哀呼連連,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落下。少女的牙齒緊咬住下唇,幾乎要把那片嫣紅的唇瓣咬出血來。
“別踩啦,求你們別踩啦!我好疼,好疼!”她悽慘地討饒,可施虐者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繼續興致勃勃地蹂躪著她的長髮。
孩子們折騰夠了,也覺得無趣,便“嗷嗷”叫著要離開。他們一邊蹦跳著,還一邊唱著:
“伍家有個怪女娃,長了長長怪頭髮。
長髮及腰碰不得,一碰她就痛哇哇!”
“痛哇哇喲痛哇哇!”
少女含淚,用疼得發顫得雙手掬起地上被踩得灰撲撲的頭髮輕撫,瘦小的肩膀微微聳動著,無聲哭泣。
畫面再一轉,陶家酒鋪裡。
晉鋒搬著一個大木桶,一步一停艱難地挪進了鋪子。櫃檯旁坐著那個少女,她似乎長大了一些,挽著活潑俏麗的垂鬟分肖髻,頭髮上則多了幾支好看的簪子。
方才她一直在寫字,聽到晉鋒進來,便邁著小步過來幫忙。
“哥,你怎麼一個人就把酒桶給搬進來了,也不知會我一聲。”
“妹子你躲開,這桶上有木刺,刮到你頭髮就不好了。”
“沒事,我小心著哩!”
“別別別,桶上有灰,會弄髒你的衣服的。”
少女輕笑:“我是在哪裡長大的,還怕這些?”
說罷,她伸出一雙小巧的手抬起木桶的前端。她手上的面板雖然白淨,但掌心薄薄的繭子和手背上隱隱凸起的青色都告訴別人,她並不是一個坐在深閨裡繡花的大小姐。
木桶落地時,二人都出了一頭汗。
晉鋒喘著粗氣問道:“妹子,剛才幹啥吶?”
“我剛想出一張方子,心裡惦記著趕快把酒釀出來,就急匆匆地記下了。大哥,你先別說話。你出了一頭的汗,容易著涼。”
女孩踮起腳尖,為晉鋒擦下額前的汗珠,晉鋒也撩開她那晶瑩額頭上粘著的一縷碎髮。看對方順從垂下眼瞼的模樣,他心裡有些地方軟軟的。
酒鋪的東家陶老爺進門,剛巧見到這如清水出芙蓉般的少女。他痴得半天都沒動彈,眼中盡是驚豔、**、獨佔……
畫面最後一轉,街上敲鑼打鼓,正有女子要出嫁。
一頂紅泥小轎,一匹高頭駿馬,女子撩開簾兒探出頭來——微風拂起大紅的頭巾,露出一張不甚清晰,但絕對年輕白皙的面容來。
“哥——”
梨花春的醇香從遠處飄來,又漸漸遠去。
送親的隊伍漸漸消失在晉鋒的視線裡,他似乎能看到一串隨風揮灑的晶瑩,和女子含淚的翦水秋瞳。
心中一陣扭曲,天旋地轉,恍驚而起,長嗟喟然。
原是夢一場!
晉鋒喘著粗氣,似不能從夢中的焦躁和不安中冷靜下來。他純白色的褻衣溼透了,隱隱勾勒出肉色的肌體,在黑暗中隨著呼吸而起伏。
他的劇本里並沒有提及這個夢。
但是夢境中的場景卻如此真實,簡直就像發生在他身邊的事一樣。
那長髮的女子究竟是誰?
伍子彥住在酒鋪裡,所以晉鋒早將他的臥房搜了個乾乾淨淨,但並沒有發現任何女子居住過的痕跡。
她管他叫大哥,難不成是伍子彥的妹妹?
不對,沒那麼簡單。
在夢境中,晉鋒可以清晰地體會到伍子彥糾結而迷亂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