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厭惡旁人對我容貌說三道四,很少對人假以顏色,因此軍中將士大多懼我三分,很少有人敢如此長久地直視著我。
忍不住回頭,微微皺眉掃他一眼。
若他知趣,也該知曉這樣盯著一個人並不禮貌,哪怕他的身份尊貴,勝我十倍。
可他不但沒有收斂,雖是面容安寧,神色清寂,眸心卻像灼著兩團地底鑽出的幽暗火焰,針尖般扎向我,糾纏著說不出的情緒,如恨,如怒,如怨。
這可奇了,我十八歲前蟄伏山中學藝,十八歲之後的五年,俱是大芮為官,先是宮中護衛,後隨司徒凌徵戰,給公主送親,尚是首次來到江南,幾時和這位從未到過邊疆的淳于望有過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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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公主寢處之所,只我和淳于皓、淳于望帶了幾名親衛放輕手腳走入臥室。
隔了連綿如霧的淡粉輕帷,我輕聲向內稟報:&ldo;公主,梁國榮王殿下、軫王殿下前來探病。&rdo;
輕帷中,面裡而臥的女子動了一動,咳了兩聲才拖著顫間輕聲道:&ldo;本……本公主知道了,多謝二位殿下好意,可我身體不適,不便相迎,請……請秦將軍代為接待吧!&rdo;
&ldo;公主病得很厲害嗎?讓本王看看氣色吧!&rdo;
淳于皓說著,便要伸手掀動輕帷。
我忙伸手阻攔,&ldo;殿下不可,公主衣冠不整,不宜面見。&rdo;
淳于皓皺眉,&ldo;既是結親,便是一家人了,見見又何妨?&rdo;
一家人?結親的親兄長都被你們斬殺於深宮,我還敢認你們和公主是一家人?
我硬著頭皮繼續阻攔,&ldo;從來內外有別,便是親嫂,我們芮國規矩,也不可如此失禮。梁國禮義之邦,難道反而沒這規矩?&rdo;
淳于皓被我伸手攔於帷前沉吟之際,身後又有白影閃動,我尚未及阻止,身後輕帷已被軫王淳于望掀開,其後景象一覽無餘。
淳于皓已指著床上那面帶驚慌向後退縮的女子大笑起來:&ldo;秦將軍,這就是你們傳說中傾國傾城的嫦曦公主?我怎麼瞧著還不如秦將軍俊俏?&rdo;
事起匆促,我能找來假扮公主的侍女容色甚是尋常,此時披頭散髮,自然和美麗不沾邊。
淳于望已走到床前,淡淡問道:&ldo;你是什麼人?公主呢?&rdo;
&ldo;我……我……&rdo;那侍女不敢答話,驚惶地望向我。
我忙側身擋到床前,沉聲道:&ldo;公主病重,氣色不佳,又未曾梳妝,一時失了原來的姿容並不奇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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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皓冷笑:&ldo;秦將軍,你把我們當傻子了?嫦曦公主容貌絕世,我那位皇帝哥哥只看一眼便如痴如醉,畫像至今掛在重華宮內;五哥也特地囑咐,叫外面再亂,也休來驚了這位傾國俏佳人,讓我們二人親身來迎,以示鄭重!就這等凡俗之姿,也敢說是公主?&rdo;
他的寶劍脫鞘,直指床上侍女:&ldo;說,公主在哪裡?如有半句虛言,本王叫你立即望血濺當場!&rdo;
侍女失色,大叫道:&ldo;秦將軍救我!&rdo;
我明知要糟,但斷沒有看著手無寸鐵的侍女被人凌迫求助還袖手旁觀的道理;何況,我想躲,又躲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