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漫漫,流螢肆飛。
蘇檀開啟那包金縷翠玉卷,拈起一塊送到嘴邊。
乳香軟綿,入口即化,不甜不膩,味道剛剛好。
宮廷內造的糕點,確實絕無僅有。
她轉頭看向榻上熟睡的人,想了想。
罷了,方才要把他醉酒窘態畫成畫像,張貼京城大街小巷的想法還是掐滅吧。
姑娘唇角彎彎,看在金縷翠玉卷的面子上。
她抬眼又看了一眼更漏,時辰差不多,這才行至外間,把蓮兒送來的食盒歸還給她。
枕霞苑主屋。
燭火炘炘。
鍾憶巧揭開蓮兒帶回來的食盒,往裡頭一瞧,瓷碗中的梨羹顯然淺下去一些,應當被吃了幾勺。
她心滿意足地勾起唇角。
念棠這丫頭還勉強有點用處,算她識相。
行之表哥口味向來挑剔,全部吃完不可能,能入他的口,淺嘗一小半已然很好。
看來從前在家母親教導的不錯,抓住男人的口腹之慾,便已經算是抓住一半勝算。
她端起茶盞淺飲一口,抬眸卻發覺蓮兒欲言又止的模樣。
秀眉微皺,問:“怎的了?有話便說。”
蓮兒想了想,如實將今晚所見細說分明,提到那又蘿是如何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趁著蘇檀出門,自個兒在房裡伺候醉酒的沈修妄……
又捧著二公子的貼身衣物出來,臉頰緋紅。
“砰!”
鍾憶巧重重放下茶盞,面色冷沉,“呵,好一個不知死活的賤丫頭。”
她略微盤算一番,掀起眼皮,對蓮兒吩咐道:“你去尋二道門外的吳管事……”
蓮兒附耳上前,隨後去內室取了一樣東西。
*
啟程去廣陵前一日。
松鶴苑。
一大早,姜嬤嬤就陰沉著臉直奔僕屋尋人。
老婦腳步匆匆,鮮少有這般急促的模樣,身後更是跟著四位身強體健的僕婦。
拿板子,抬長凳。
滿院的婢子、婆子側目而視,伸長了脖子瞅,今日不知又是誰要倒黴了。
蘇檀正在屋中收拾行裝,忽聽得隔壁屋傳來一聲“砰”的踹門聲。
而後女子求饒哭泣聲響起:“姜嬤嬤,我冤枉……”
蘇檀手上動作一頓,長睫垂下。
鍾憶巧出手速度如此快,出乎她的預料。
本以為去廣陵前處置不了內奸,現下倒能儘快了結。
她放下手裡的包袱,沉著性子推門而出。
僕屋院中已經擠滿人,圍成一圈竊竊私語。
只見姜嬤嬤站在廊下,手裡拿著一枚玉佩,厲聲責問癱跪在地的婢女。
那婢女哭得可憐,左臉臉頰上五條鮮紅的指印清晰可見。
穿青色衣裙,正是又蘿。
向竹、雨槐、香松三人站在幾步之外,慌得六神無主,想上前幫忙求情,又礙於姜嬤嬤的威嚴,不敢動彈。
看見蘇檀出來,三人似乎有了主心骨,向竹忙向她使個眼色。
蘇檀神色無波,淡定走向姜嬤嬤那邊。
只聽姜嬤嬤厲聲斥責:“今兒一早萬富賭坊的人就捧著這玉佩送到門房處,說是高忠用來抵賭債的!”
“賭坊東家認出了這是侯府二公子的東西,他們不敢收,說是若要問責儘管去尋高家老大。”
她言辭犀利,質問又蘿:“你倒是說說,高忠根本進不來侯府,他從何處得到這塊玉佩的?”
眾人頓悟。
又蘿原姓高,她親哥正是高家老大,高忠。
那是個有名的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