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湄裳玉面仰近,冷香撲鼻,霏麗馥華,若酒醉人,見他不言不語呆呆的若有所思,倏然一笑,捧起那張神玉般雕琢的容顏,唇附耳畔,亦如耳鬢廝磨:“衣遙,顧念太多,反而難成大事,如我一般,凡事只憑好惡之念就夠了。”眼波一沉,似藏著無盡妖惡邪念,“誰若害我傷心,我便殺了那個人,縱是不死,也要讓對方百般償還!”
封衣遙全身一震。
恰逢此時,一名青衣小婢撐傘而來,屈膝喚道:“宮主。”
阮湄裳點點頭,朝封衣遙道:“大戰將至,這段時日我將在星滿樓靜修,蓄備功力,有什麼事,命侍婢傳話與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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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月白色帷幔在眼前輕輕地飄來蕩去。
祈雲修才明白,自己不知不覺地,又是回到了這個地方。
本以為空空無人的殿內,那上首之位,卻正好端端地坐立著一個人,似乎是刻意坐在那裡,等待很久很久了……
孟湘環雙眉緊皺,難得的一臉肅容:“你昨夜一宿未歸,跑去哪裡了?”
祈雲修從他面前經過,墨髮如雪絲絲縷縷地傾落,像一道幽簾,遮住那側面輪廓。
孟湘環終於按捺不住,氣得跳起來:“喂!我再跟你說話,別裝作沒聽到!”
祈雲修腳步一剎,唇裡逸出幾個字:“有沒有酒……”
“酒?”孟湘環愣住,“你已經很久不喝了……”
祈雲修伸手掩住心口,低喃一笑:“是啊……”可是這裡太痛了,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能抑制住這裡的痛了。
孟湘環意識到不對勁,小心翼翼地湊上前:“我說你……到底怎麼了……”
祈雲修抬起頭,臉上不見憂愁悲傷,也不見平日的清謐柔和,別人看他似乎沒有任何異狀,但在孟湘環看來,卻覺得現在的他,失了心,丟了魂,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他抿了抿嘴,終究什麼也沒問。
反倒祈雲修道:“你叫我什麼事。”
孟湘環這才開口:“我是提醒你,宮主已經回宮,一切小心為妙。”真是的,害他擔心了一晚上!
祈雲修看著他呆了兩呆,下一刻,忽然格格地笑起來:“沒想到……沒有想到……”
既覺諷刺,又覺可笑。
他自幼便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師父對他生疏冷淡,而師妹對他,又何曾放在過心上?
如今想想,溫暖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他一直都很孤單,很寂寞,連個能依靠的人也沒有,唯一對他好的人,居然是他。
孟湘環聽著那人的笑有些頭皮發麻,半晌,忽聽祈雲修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孟湘環正詫愕著,祈雲修已經逼近跟前,聲音裡含著一種探試:“你究竟是對我好,還是因為我……我長得像誰?”
對上那澄淨認真的眸子,孟湘環瞪大眼睛,沒料到他居然……
很快,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你這人呆頭呆腦的,誰會長得像你?”
祈雲修怔仲。
孟湘環挑高眉梢,刻意拖長了音調:“嗯……或許是因為,你這個人看起來比較順眼吧?有時候,又傻得可憐……”
祈雲修眼神一黯,聲音低低續續,像斷線的紙鳶,在風中痛苦的掙扎著:“到了現在,我對她……居然還是恨不起來。”
孟湘環搖搖頭:“愛也好,恨也罷,受傷的那個人,到頭來還不是自己?之前我早就奉勸過你。”
祈雲修悽笑:“可惜……太晚了。”
因為他對那個人的愛,早已經深陷泥潭,變得無法自拔,不可救藥了。
原來一旦愛上了,便是一心一意,心無旁騖……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