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兄,近來的蒼龍邸報很不錯啊,有幾篇文章讓人拍案叫絕。”丁野又給呼延勝倒了一碗酒,面帶微笑的問道。他的語氣很隨意,就像是兩個人在隨便嘮一些家常事。
“哦,是哪一篇?”聽丁野提到自己的工作,呼延勝也正色起來。
丁野笑了笑:“昨日的邸報有一篇就不錯,是都察院的一位通政寫的……就是風林省那個兒子忤逆逼死老父的案子,此人不仁不孝,殺的好啊!”
“那一篇啊!”呼延勝面色微微一滯,神情有幾分怪異。
也難怪他會有這樣的神情,實在是這一篇文章頗有牽扯,讓他傷透了腦筋。
文章明面說的是一樁不孝的案件,可究根結底卻有影射當今太子之意。近來朝廷中有不少的風聲傳出來,都說大正皇帝龍體久病不愈,太子輔政良久,理該正位。
其實這種風聲早在一年前就有了,可當時也只是私底下傳播,並沒有人敢堂而皇之的提出來。如今的局面卻是有些不同,有好幾位大臣正在徵集朝臣聯,請大正皇帝禪位給太子。
在這種節骨眼,都察院忽然發出這麼一篇文章來,其中的用意不問可知。
當初呼延勝一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內心裡一百個不願意發出來。尤其省的左右兩位丞相表現出不同的意思,一個特地叮囑呼延勝一定要發,另一個卻是暗中阻撓,讓他小心從事。
呼延勝被夾在兩個司之間,真是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最後被逼到沒有辦法,他只能刪減了一些直白的字眼,終究還是發出來了。
這篇邸報一發出去,就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今日一大早呼延勝就收到了七八篇駁斥的文章。從文章的署名來看,其中好幾位都是太子黨的核心人物。
呼延勝做夢也沒想到文章會惹來這麼大的麻煩,一時間也有些焦頭爛額。他只覺得自己無心中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吞掉。
其實這也是他今天來煙霞樓的原因之一,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小角色之後,呼延勝也希望能找一個靠山。就算依附於人,也好過丟官回家!
看出呼延勝的煩惱,丁野笑道:“看你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難道這篇文章哪裡有不對勁嗎?”
呼延勝苦笑一聲道:“野哥你有所不知,這篇文章惹出大麻煩了……”
他三言兩語跟丁野說了今天遇到的困境,尤其提到了那些太子堂核心人物的名字,最後露出一抹無奈的神情道:“我這個職務看起來風光,實際兇險重重。就說這一次,真的是他們神仙打架,我一個小鬼遭殃啊!”
的確,就連呼延勝這個小人物都發覺近來的局勢不太對勁了。蒼龍邸報經常會出現截然相反的兩種論調,而中省的兩個丞相也有著不同的看法,這讓他夾在中間極為難做。最可怕的是,他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官員,真要是一個不小心犯了某一方的忌諱,隨時有可能遭遇滅頂之災!
丁野淡淡的道:“呼延兄多慮了,所謂兇險只怕是你想的太複雜了,要我說無論做什麼事,只要堅持一個信念就不用怕。”
呼延勝一愣,不禁恭謹的問道:“不知是什麼信念,丁少可否指教一二?”
別看呼延勝對丁野幾人十分恭敬,卻只是出於對他們身份的敬畏。真論起才學來,呼延勝其實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他聽丁野說的大言不慚,內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暗想你也不過就是身世厲害一些,難道真有什麼妙論不成?
丁野也不客氣,抬手就在面前的木桌寫了四個字。
看著那筆走龍蛇的四個大字,呼延勝不禁脫口讀了出來:“只做對的?”
這正是當初在雪疆縣的時候,丁野和武庭軒說過的同樣一句話。
只做對的,談何容易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