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晝景聽得心神震盪。
少女驚地說不出話,慢慢地,眼底從震驚轉為刻骨冷芒:「原來是你。」
「是我,是我勾結人牙子把你賣進青樓,賣了五兩銀子。可惜,進了那地方你還能全須全尾地出來。宋姑姑還真護著你!」
一巴掌落在她臉頰,女人身子晃了晃,憐舟怒極質問:「為什麼?」
「為什麼?」袁麗瑰頂著被打腫的臉,氣急敗壞:「因為我嫉妒你!恨不得你去死!」
憐舟笑出聲,實在太好笑了,她懶得多說一句,懶得再去關心一個害她之人的扭曲心路,她冷聲道:「然後呢?今天你請我來,又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袁麗瑰摸著袖口那把短刀:「屠八看上了你,要我下藥在你們酒菜之中,但我連他也算上了。看到院裡那個深坑沒有,本來我想埋了他,後來我改了主意。
在我和公子事成後,我要帶你到屠八房裡,如此一夜過去,等公子醒來,發現有負於我,又發現他疼愛的妻子與屠夫有染,我會求他帶我走……」
晝景聽得牙根疼,坐起身,幽幽道:「我和你有仇麼?」
她反手拿起桌上的酒碗想也沒想砸在屠八腦袋,砸得頭破血流,屠八痛呼著醒來。
眼睛還沒睜開,一把短刃插・在後背,血淹沒刀柄,貫穿心臟。袁麗瑰雙眼無神:「不,不能醒,他醒了我就完了……」
女人被官差帶走的那天,鎮上的人們都被驚動了,平時看著膽小怕事的人竟然敢拿刀殺・人,殺得還是自己夫婿,太不可思議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屠八婚後虐待媳婦,易怒善變,倒在人前偽裝的毫無破綻。
袁家爹孃得知女兒被帶走,愣是衝到官差面前捋下女兒戴在手腕的翠玉手鐲,是屠八婚後第一天送給媳婦的禮物。也是外人眼裡當丈夫的疼愛妻子的鐵證。
袁家三口,一出鬧劇。
隔著三條街,憐舟坐在桃花樹下抱著貓靜靜發呆。
她一整天都在發呆。
晝景從荷包捏出一枚糖青梅,又酸又苦。
她知道不是糖青梅的緣故,是她自己出了問題。心有掛慮,甜的東西到了嘴邊也被心尖泛上來的苦澀抹去。
她擰了眉:舟舟一直不肯說話,這要如何是好?
跑去別人家做客吃飯,一頓鴻門宴,倒是被翻出來的陳年舊事驚得目瞪口呆。
在她看來,袁麗瑰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過度的自卑怯弱衍生出過度的壓抑瘋狂,瘋狂裡滿是怨恨、懼怕、嫉妒和渴慕。
怨恨爹孃多年來的非打即罵,怨恨這悲哀的命運。懼怕被打罵,被虐待。嫉妒一起長大的舟舟,舟舟生得美,幼時得爹孃疼愛奉為掌上明珠,哪怕成了孤女,也有宋霽看顧。
嫉妒的就要毀去,渴慕的就要佔有。
袁麗瑰是真的喜歡晝景嗎?那這喜歡未免來得太輕賤。她喜歡的是斯文俊美的長相,是溫柔如水的氣質,是錦衣華裳舉手投足顯示的尊貴身份。
這都是一個年少飽受磋磨的人遙不可及又切切幻想的。
晝景覺得自己挺倒黴,不過前頭還有更倒黴的舟舟頂著,她收好小荷包,抬頭,少女提著裙角朝她走來。
「阿景,我們去青樓逛一遭罷。」
「什麼?」
「去青樓……」憐舟眼睛熠熠生輝:「我想明白了,我有什麼不敢面對的呢?袁麗瑰一生困於自卑怯懦戰戰兢兢,面對爹孃她不敢逃,面對屠八她不敢反抗,日積月累,惶惶不可終日。於是生了心魔,內心扭曲,自取滅亡。
我不能怕,我的理想抱負不容許我退縮,別無他法,那就去面對罷!」
她笑容甚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