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想再追究下去、捨本逐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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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十六風起(上)。。。
此夜,禁凌葉孤身離開了驛館,在通向封丞史府的玄武大街上徐步緩行。
這裡的一景一物,都與當年依稀相似。甚至連同那些飄進綢傘下的飛雪的溫度;連同她唇邊呵出的每一朵白色氣霧;甚至連同繡鞋印落在雪地裡、那輕柔的聲音……
“阿雪,你喜歡哪隻燈?我幫你贏來。”那年上元之夜,她同弟弟行走在亮如白晝的永安城朱陽大街上,街道兩旁華燈錯列,燦蔚迷目。
那個年僅十歲的孩子游目掃顧著兩側道旁懸掛的各色雕工精緻的燈籠,懵懂乾淨的臉上含著一抹溫淡寧靜的笑意,手指著某隻在風中飄搖的燈籠,稚聲道:“姐姐,我要那個兔子形狀的!”
那面相和善的攤主聞言微笑著,解下了那隻燈籠,指著那燈籠上貼的燈謎紙,道:“這位姑娘,只要猜中這上面的字謎,這隻燈就歸你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那張燈謎紙,但見上面只寫了三個字:“畫中人。”
十歲的世子歪著頭看了那張燈謎紙一眼,旋即訝然問道:“畫中人?猜什麼呢?”
就聽那攤主笑了笑,答道:“一個字。”
四方形為畫,中間一個人。她心靈倏然一動,脫口便道:“是個‘囚’字。”
那賣燈籠的攤主還未及回話,頓時便聽身後一個聲音朗朗笑道:“不對不對!畫中為一個‘田’字,這謎底應當是個‘佃’字。”
她愕然轉過身去,便見那個十三歲的貴族少年在寒冷的冬季裡身披一襲紫貂裘裳,卻依舊懷抱著那把寸不離身的古劍,唇邊含著一抹戲謔的笑意,瞅住她:“哎呀哎呀,某人既然技不如人,那麼,這隻燈籠可就歸我啦!”說罷便厚著臉皮毫不客氣地朝攤主伸出手去。
那攤主依舊溫善地微笑著,雙手遞上燈籠,輕聲交待道:“這位公子真是聰明,今夜這隻燈籠就歸您啦,您可拿好了。”
她見狀頓時面現不悅之容,冷冷瞪了那少年一眼。旋即扯住弟弟的胳膊,便轉身道:“世子,我們走。”
——這位自稱劍聖門徒的少年,真是常常氣得她無話可說。
彼時,他尚不知自己乃是北靖國的華翎公主,只當自己真是好友禁凌雪的貼身侍女……
然而,那夜,她姐弟二人才回到府上,便有不速之客敲響了世子府皓煊館的大門。
那是封丞史府的管家,提著那隻被弟弟一眼看上的、雕工精美的兔子燈籠,在門口朝二人拱手笑道:“我們家公子說,這隻燈籠本就是要贏給霜姑娘的。”
她聽罷,便是一陣默然。
在這個月冷星悽的冬雪夜裡,將那些不可追溯的流年逐一倒數、默記在心頭,卻驅不散那倒灌滿衣衫的寒意,追不回那從指間悄然流逝的秘密。
她即將要返回北靖國了。此後,父王究竟是會依循先祖規例、將她嫁與胤天子為妃,還是順從於大勢、將她送往離國或華襄國和親……還尚是未知之數。
總之,這一生……便要就此錯過了吧?
“……是華翎公主嗎?請問您找誰?”思緒正陷入恍惚之際,突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
華翎,正是禁凌葉在離開北靖國前的封號。自奪令大會後,禁凌葉乃北靖國華翎公主之身份,早已公示於天下。
禁凌葉聞聲驀地抬起臉,朝前望去,就見一年長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目含一絲探究之色,定定看著自己。而在他頭頂,那塊書著“封丞史府”四個隸書大字的烏木牌匾,彷彿那青梅歲月定格成的一面路碑,剎那間刺痛了她的眼。
極力平甫下呼吸後,禁凌葉的目光再度落在對面長者的臉上,雙頰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