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地瞪著禁凌葉。
嘉仁忙在旁提醒道:“它的報復心理極重,不會輕易走的,千萬別放鬆警惕。”
禁凌葉點了點頭,顫聲問:“這究竟是什麼怪物?”
“朱厭。”嘉仁蹙眉答道:“是傳說中常年居住在這輝月山山頂的猛獸,一遇生人,便發起攻擊,最喜歡把人的頭整個撕扯下來。”
禁凌葉聞言,不由驀地倒吸了口冷氣,心中暗自思忖:這一趟當真是諸多磨難,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山頂,不想竟還迎頭遇上這麼個怪物。
眼見朱厭痛吼一聲,迅速逼向自己,禁凌葉右手指尖攏合,口唇微微翕動,彷彿唸了一個什麼咒訣,便見虛空中陡然騰起一蓬青光,迅速掠過那名為朱厭的怪物。
然而,待那光芒消退後,那怪物竟仍舊是毫髮無傷。只見它愣了片刻,便再度舉起雙掌,猛攻向自己與嘉仁。
禁凌葉料悉普通法術對它沒有多大的威懾力,只好將一橫心,閃身奔至嘉仁身前。
然而,剎那間只覺眼前一花,旋即身子驟地一輕,耳邊響起一聲響亮的驚呼:“禁凌姑娘!”
破碎的虛空中,一道水色身影從空而降,禁凌葉驟覺身子一沉,就聽耳邊響起一個溫和的男音:“把手給我。”
禁凌葉緩回神來,垂眸向下看去——這一看之下,她便立即傻了眼。
只見腳底雲嵐湧動,竟是萬丈深崖。而她此刻雙足懸於虛空裡,全憑嘉仁一隻手的力量、支撐著她的墜勢。
“把另一隻手給我!”嘉仁再度催促,聲音裡已泛起一絲焦急與不耐。
又是宛如在船上那時那樣嚴厲的聲音、與冷厲的眼神……禁凌葉身浮於虛空中,恍恍惚惚地注視著眼前這個孱弱的男子——
他不便於行的雙腿此時正勾懸在一塊凸起的大石上,正用盡全身力道,與她的下墜之勢做著頑固的鬥爭。他本就蒼白的額上已沁出點滴汗水,嘴角咬得隱隱泛紫……而在他身後,那隻憤怒的野獸仍在嘶聲咆哮……
不……她不能再連累他!在迷霧森林中,他將唯一的紅鱗蛇的蛇膽給她服用——雖然他欺騙了她,但她不是傻子,她心中怎會不知:在血煙羅瘴裡,他已為此而身中瘴毒……
她又怎能忍心、再拖累於他?!
在他的叱令聲中,禁凌葉再一次反抗了他的命令,緩緩、而堅定地鬆開了他的手……
“禁凌姑娘,你——!”
依稀之中,她聽見嘉仁在頭頂那不甘而惋惜的斥責聲。她闔目嘆了口氣,任憑輕盈的身體在風聲裡疾速向下墜去!
然而,便在她已抱定必死之心、鬆開他手的短短剎那間,驟覺掌心一熱,竟又已被嘉仁緊緊握住。
“你……”她來不及再多說什麼,疾烈的風聲裡,她只感到那個謙謙如玉的男子雙臂一緊,已將她牢牢擁入了懷中。
下墜的風聲彷彿狂猛的兇獸,狠狠撕扯著二人的耳膜。然而卻有一脈溫熱,輕輕擦拂著她的面頰,依稀攜著某種藥香氣味……就宛如片刻前、二人相依在那架機關飛鳥上時一般。
嘉仁閉起雙眼,深深擁緊了懷中這個女子,彷彿抱緊了紛漠如流的浮世中、唯一一點明火。
多少年的尋尋覓覓、倥傯奔波,在這個人心險詐、寂寞如雪的浮世裡,這個女子宛如冰雪般的潔淨,雖然只有短短數日的相處,卻給予了他的心靈半生未曾獲得過的寧靜慰藉……
就守著這個女子一起去達彼岸,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反正,從決意離開浮國,前往這座兇禽猛獸群聚、九死難逢一生的孤島上,為養母宮本夫人尋覓煢仙草的那一刻起,他便未想過再活著回去。
反正,他也早已是殘燭將盡的命了……
只是,牽累了眼前這個豆蔻芳華的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