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以後,心裡越來越涼,到最後,連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照他這樣說來,蘇曉丹即使當時沒被掉落的磚石和水泥板砸死,也已經被埋進了裂開的地溝裡面,已經萬難倖免了……
這個絕望的訊息幾乎使他失去了再去秀水鎮的勇氣。但是,他的耳邊又響起了另一個聲音:黎影,你絕不能放棄!只要沒有看到丹丹的遺體,你就不能放棄尋找和拯救他的努力!即使她遇難了,你也要去把她的遺體找出來,絕不能就讓她這樣埋骨異鄉……
就是在這種信念的支撐下,下午三點,他跟隨著汪子雄等人,開始從熊虎山的半山腰抄小路往秀水鎮匆匆趕去……
就在黎影他們出發的時候,川北市包括秀水鎮在內,又發生了一次6。4級的餘震。就在這次最大的餘震中,蘇曉丹遇到了更大的危險。
蘇曉丹憑藉堅強的信念和冷靜的頭腦,在開始的48小時之內,一直一動不動地縮在那張烏木床下面,既不徒勞地去尋找不可能存在的出路消耗營養和體力,也不像許多被埋的人一樣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而是在靜靜地等待她估計中的救援隊伍的到來時間。
按她的計算,從地震開始到大部隊進入災區,應該在48小時之內。在這48小時之內,自己必須靜養,不能做任何無用功。因為她很清楚:即使外面鎮裡的領導或是百姓自己組織了搜救隊伍,但自己被埋在十米深的地下,外面還隔著厚厚的廢墟層,要讓他們聽到自己的呼救聲,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即使他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沒有大型起重器械的前提下,要把自己從這個深溝中救出去,同樣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此,她現在把全部希望寄託在攜帶有先進的生命探測工具和強大的救援器械的解放軍搜救部隊身上。她很清楚:像這種重大地震災情,解放軍肯定是衝在第一線的,最先進入災區搶險的肯定會是他們。所以,自己唯一的獲救希望就寄託在解放軍快點進駐秀水鎮,快點搜救到自己被埋的地方來……
兩天來,她就在這種信念的支撐下,在黑咕隆咚、孤寂恐懼中度過了幾十個小時。這期間,外面陸陸續續又發生了幾次餘震。但是因為她處在地溝底部,這幾次規模較小的餘震並沒有撼動她頭頂的支架,只是有點小幅度的搖晃,不是還有碎磚和石塊掉下來,但由於她躲在床底,沒有受到新的傷害。
只是,從前天晚上開始,她就覺得餓得特別難受。因為地震的那天中午,為了趕時間拍完一個鏡頭,他們還都來不及吃中飯,早晨她又只喝了一碗稀飯,所以到晚上一點左右,她就覺得自己的胃裡面不停地泛酸水,不久以後,便開始絞痛起來。她本來就有胃病,在飢餓的情況下,胃病便突然發作起來,痛得她額頭上冷汗直冒,幾乎暈厥過去。
又過了大概五六個小時,可能是飢餓過頭了,胃已經麻木了,她的胃痛忽然停止了。但是,她手腕上骨折的地方卻已經腫得像一個大饅頭,稍微動一下就痛得鑽心。
到第二天晚上半夜時分,她終於抵不住炎症的侵襲,發起了高燒。
在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像一團亂麻一樣,冷笑天和小虎子的面容重重疊疊地交叉出現在她的幻覺中。
在神志最模糊的時候,她不時無力地伸出手,想去抓住冷笑天或是小虎子的身子,但是,每次都抓了一個空,急得她冷汗直冒,不停地哭喊:“笑天,小虎子,你們別躲呀!你們快過來,我想你們!過來呀,過來讓我抱著你們……小虎子,那是你爸爸。你帶爸爸過來!媽媽想你了,想你和你爸爸了……”
就在她心裡最痠痛的時候,強烈的自控能力使她忽然間記起了自己現在所處的險境,心裡驟然一驚,在黑暗中豁然睜開雙目,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此時,她的臉上還滿是剛剛昏睡時流下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