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下馬時心都提了起來。
隨從上前叫門,門倒是很快開了。但只開啟一條小縫;裡面人小聲問,“誰啊;”
隨從報上四爺與八爺的名號,那人才匆匆出來跪下磕頭,請兩人進去。
一路往裡;府上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那人解釋說,“怕下頭人驚慌亂撞;老太太叫人都給鎖了。”
這是說府上人都給看起來了。
到了一處幽靜的院落;上書怡然居三個大字。院中人早就聽到兩個貝勒到府上來的訊息;都在院中長跪不起。見到四爺和八爺,紛紛磕頭請安,口稱‘罪臣之子’。
前年五月,皇上先是把索相發往宗人府,索枷待罪,之後又叫他回府閉門思過,這一思就思到如今。
但四爺和八爺都不敢接‘罪臣’這兩個字。人已經死了,皇上的心意如何還不好說。要是皇上打算來個君臣相得的佳話,就很有可能把索額圖之前的罪過全都一筆抹去。
他們兩個來,不過是要確認索額圖是不是真死了。好往御前發摺子。
扶起人後,四爺對八爺示意了下,八爺上前道:“讓我等瞧瞧公爺吧。”
索額圖身上的官爵早就叫皇上給罷完了,只看在孝誠皇后的份上留了個一等公。
索額圖的兩個兒子,格爾芬和阿爾吉善也都是四五十的人了,乍逢大變,人看著都佝僂起來,老態盡顯。叫四爺和八爺心中也挺不是滋味的。
格爾芬為長,躬身恭敬道:“請四爺和八爺隨奴才來。”
四爺和八爺都側開身讓了半步,四爺頜道,八爺更是直言:“不敢當,您先請。”
孝誠皇后在上,格爾芬和阿爾吉善可是他們正兒八經的舅舅,聽他自稱‘奴才’,折壽。
格爾芬苦笑,還是殷勤的領著兩人進屋了。
屋裡打掃得相當乾淨,桌上還擺著一個沒喝乾淨的藥碗與痰盒,一方疊起的手帕落在地上,隱約可見汙跡。
床帳都高高挽起,床裡躺著個人,蓋著一張棗紅色萬字團花的薄被,被上可以看到一大片嘔出的深色藥渣。
格爾芬站在床前三步遠的地方就停下來,道:“還沒來得及收拾。”
床上的人半張著嘴,一條尺長的花白細辮子垂在枕畔。
四爺和八爺分別上前,確是索相無誤,就是人已經瘦得脫了形。
兄弟兩個對了下眼神,都在想回去這摺子要怎麼寫。大熱的天,索相這屍身也不能久停,麻煩啊。
離開怡然居,四爺對格爾芬道:“帶我們去給老太太請個安吧。”
格爾芬忙道:“不敢當。”
索額圖的福晉今年已是耳順之年,她是孝誠皇后的生母,還是皇上的親表姐。她姓佟佳,其父是皇上生母,孝康章皇后的親哥哥。就算索額圖現在沒了,這位老太太也不會倒。
四爺和八爺進來都向她請安,老太太就端正坐著受禮。
她虛抬抬手,道:“你們來了,去瞧過了嗎?”她拿出一本摺子,遞過去道:“正好,我叫格爾芬替老身寫了封摺子,到時一起給萬歲遞上去吧。”
八爺上前接了。
老太太嘆道:“等萬歲的旨意下來,咱們家再辦喪事,這些天老身都會叫他們閉門謝客,誰都不叫進來。”
往下就沒什麼話可說了,四爺和八爺告辭,老太太叫格爾芬去送。沒走前,一個丫頭快步進來,伏在老太太耳邊說了兩句,老太太皺眉道:“格爾芬,你出去瞧見你那兩個叔叔攔一步,別叫進來了,我這會兒不想再見外人了。”
格爾芬忙應了聲,扶著老太太道:“額娘,是不是頭又疼了?”一邊連聲叫丫頭拿藥來。
八爺上前關切的問了句:“老太太不舒服?回頭我叫個太醫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