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著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也是一身哈薩克人的衣著打扮。只是上身穿的是用粗花毛布縫製的長襟大衣,下身是一條皮褲,顯得更加英武灑脫。他朝巴郎子跑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露出生氣的樣子。也不見他身形晃動,來到了巴郎子跟前,伸手就把從剛躍到一匹兒馬背上的巴郎子揪了下來。
青年哈薩克尚未來得及說話,卻不料巴郎子翻手從刀鞘裡把刀子抽了出來,橫在自己的脖頸處,大喊道:“不讓我去,我就死給你看!”
青年猝不及防,想伸手奪刃,又恐傷了巴郎。猶豫之間,從土屋裡早已出來了幾個人。
為首的是兩個老漢,都在六十開外的年紀。一色的哈薩克衣裝,腰帶上嵌有金、銀、珊瑚、珍珠、玉石等物,繁華耀眼。一個是瘦身長立,面容清癯,仙風道骨;一個是胖大渾圓,禿頂無發。天門上點有九個香痕,正是點化吳孝增的上界仙友奇和尚。
那個瘦子,就是胡英的恩師雲飛鴻。
他們來到這外天山紮營安寨已經近十年的光景,從太平軍安慶大營被圍開始,就有計劃地在西北苦心經營了這塊地盤。山谷周圍,方圓幾百裡,均是哈薩克中帳的居住區。再往南,就是吉爾卡特和布魯特人以及卡爾梅克人。這一帶地區,原來清朝政府極為注意。但自從太平軍起義以來,對滿清朝廷的打擊日益加重,使皇帝再也無力顧及西北。
雲飛鴻飽讀兵書戰策,經史子集,他擔心滿清朝廷是百足之蟲,僵而不死;而且漢人走狗,赤膽忠心之人何止千萬計?
大潮來臨,各取所需。不要說湖南的曾國藩、左宗棠、安徽的李鴻章死心塌地地甘為朝廷賣命,就是普通百姓,仇視太平軍的也不在少數。
特別是他自己的愛徒,傾注了半生心血撫育出來的歐陽春霆,竟敢違抗師命。先是開了小差,繼而投靠了曾妖頭,東征西伐,使太平軍遭到了重創。
雲飛鴻觀察到,天王自定鼎天京以後,確實不像起義前那樣行事了。不但擺起了天王的尊嚴,還縱容楊秀清內訌,殺了北王韋昌輝,導致翼王石達開出走。一場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眼看著就有了無底的裂痕。
雲飛鴻幾次向天王奏事,敘說大業未成,仍要勵精圖治,艱苦奮鬥,恤兵愛民,清簡冗員。可洪秀全不但不聽,反而痛加駁斥,說他謠言惑眾,危言聳聽,是有了二心。
無奈之下,雲飛鴻對奇和尚說:“師兄,你我本是閒雲野鶴,過著無憂無慮的神仙日子。只為不忍見清妖作怪,韃虜橫行。外強羞辱,生靈塗炭,才拔劍而起,助天王興兵事,驅韃虜,振中華,恢復漢家衣冠,還我大好河山。誰料得到大業未成,內訌不已。我擔心明末李闖王的故事,只怕又要重演。”
奇和尚怪眼圓睜,恨道:“我也早就看不慣他們的作為了。灑家拋卻休閒不享,替他撫養幼子,助他一舉成功。到如今他卻自己慷慨的做了天王,連個國師都不肯賜與,也恁的吝嗇了。師弟,莫如你再挑了旗號,另立山頭,為兄跟你幹得了。”
雲飛鴻駁道:“師兄說甚麼話來?這等想法,也太下作。我要與你說的,是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日頭晴時,要作下雨的打算。咱們不能讓天王再重蹈李自成湖北九宮山飲恨的覆轍。我有一計,不知師兄願否助我?”
奇和尚說:“師弟,灑家的性命就是你的。何時取用,你只管作主。”
雲飛鴻欣慰地說道:“如此甚好。你我同心,大事可期。我打算去西北迴部,暗中經營一塊地盤。那兒是清妖顧及不到之處,咱們在那兒分期分批地訓練人馬,積蓄實力,撫育少天王。一旦天京有變,天王仍可撤往西北,進退有據,作東山再起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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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十一章(8)
奇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