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陷入到長久的沉默中。
好半天,姜嘯之才聽見秦子澗的聲音:“為什麼改姓姜?”
姜嘯之不出聲。
“是你母親的姓氏麼?”秦子澗又問。
姜嘯之搖搖頭:“不是的。”
“那是誰?你不可能無緣無故改姓。”
“因為給我改姓的人,她姓姜。”姜嘯之啞聲道,“蓄雪樓的姜月湄,世子可還記得?”
擴音器裡,傳來一宣告顯的吸氣聲!
“是那個殺死李睿的姜月湄?!”
姜嘯之垂著頭,像嘟囔似的,輕聲說:“李睿不是她殺的,是我殺的。”
極大的驚歎從秦子澗的聲音裡流露出來:“你為什麼要殺李睿?”
姜嘯之不出聲,他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秦子澗的心裡,慢慢掀開一個答案:那個身上帶著血跡的半裸女人,姜嘯之心裡的女神,大概就是多年前被斬首的姜月湄。
想必姜月湄當初也是出於故人之情,才收留了姜嘯之。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在世子贈我金鉤的兩年前。”姜嘯之終於抬起頭來,笑了笑,“一共四年,第一年,乞討偷盜,第二年,在蓄雪樓打雜,第三年,乞討偷盜,第四年,還是乞討偷盜。第五年,我就去了舜天。”
牆壁這一端,在監控器面前的除了秦子澗,還有茶虎。
他靜靜望著鏡頭裡的姜嘯之,心裡不由升起濃濃憐憫,雖然作為一個局外人,茶虎幾乎聽不懂秦子澗和姜嘯之的對談,但是他也能清晰看見,在提起“姜月湄”這個名字的時候,姜嘯之臉上的那種表情,那是由痛苦和眷戀混合而成的一種表情,這讓茶虎不由想起他在姜嘯之心底,所見的那一番情景……
這時候,他聽見身邊秦子澗的聲音:“可你是齊人。你卻帶著狄虜攻破了小雍山。”
茶虎聽得出,秦子澗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艱難和遲疑。
“……難道你心裡,沒有半點不安麼?”
姜嘯之靜靜凝視虛空,他忽然,笑起來。
“為什麼要不安?”他平靜地回視著攝像頭,“我有什麼好不安的?我父親,我的三個哥哥,世子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麼?腰斬。他們父子四人,被手持聖旨的一隊緹騎,從定州沙場上直接捉了去,十幾裡開外就是延太祖的軍隊。他們就在敵人的注視之下,被自己人給砍成了兩半。”
茶虎看見,秦子澗的臉色變得那麼難看,好像連肌肉都不能聽從指揮了。
“景安帝一心要自毀門牆,我為什麼要替他著急?這天底下,好像還沒有一種道理,是叫人去給殺父兇手盡忠的吧?”姜嘯之淡淡一笑,“世子,請別再用什麼愛國忠君的道義來鞭撻我,我不吃這一套。”
“難道你覺得,你父親會樂於見到自己的兒子成為狄虜?!”
姜嘯之神色絲毫未變,他毫不躲閃地迎著攝像頭的冰冷注視:“我想,比起這個來,他恐怕更不會樂於見到自己孩子的慘死他們當著我父親的面,殺死了我的哥哥們,世子,就算靳仲安一人有罪,驕矜自傲,功高蓋主,他的妻子兒女又有什麼罪呢?他的家人又有什麼罪呢?非得他全家死無葬身之地,你們才算心安麼?”
這句話,像一枚邊緣尖利的石子,打在秦子澗的身上!
良久,他緩緩點點頭,嘶聲道:“你總算承認你是靳仲安的兒子了。”
“承認不承認,又能怎麼樣?”姜嘯之懶懶道,“靳仲安已經死了三十年了,骨頭都爛了,我想,他不會為別人還記得他而感到欣慰。”
“你雖然不屑於這個姓氏,可有人卻視之如珍寶,寧可改姓,也要替你父親完成遺願。”
知道秦子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