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黃衣老人搖了頭:“不用,誰都不用留下陪我。”
玉貝勒哪肯依,哪敢遵旨?心裡一急,還待再說。
黃衣老人連臉色也沉下了:“玉翎,難道你阿瑪還不如你?”
玉貝勒不敢再說什麼了,轉眼望鳳樓,鳳樓微點頭,他立即躬下了身:“玉翎不敢!”
他大步往外行去。
胡鳳樓目光如霜刃,冰冷的看了郭懷一眼,跟在夫婿之後行了出去。
她的這一眼,刺痛了郭懷的心,甚至為之血跡斑斑,但,郭懷瞼上一點也看不出來,甚至一點表情沒有,垂劍而立,一動沒動。
只聽黃衣老人道:“別管他們,挖你的吧!”
郭懷瞼上仍然沒表情,也沒說一句話,轉過身去,抬起了掌中長劍。
憑他的一身修為,再加上掌中一柄神兵,不到一刻工夫,墳墓已被挖開,棺木呈現在眼前。朱漆深紅棺木,不但是皇家所用式樣,而且至今已十幾廿年,居然完好無損。
足證,這位皇上,對墓中人不薄。
從郭懷臉上,看不出他有什麼感受,只見他長劍歸鞘,插在一旁,兩手扣人棺蓋,只一掀,“咋喳”一聲,便已輕易掀開。
棺木中,一具白骨,猶著盛裝。
郭懷不由地又跪了下去。
只聽黃衣老人道:“取白綾來!”
劉寶山如飛而去,如飛而來,捧著一方摺疊著的白綾,送到了郭懷面前。
郭懷默默的接過,起身走到棺側,開啟白綾鋪好,曲一膝跪下,伸手入棺拾骨,看似完好的盛裝,觸手化為灰粉。頃刻間,全付白骨移至白綾之上。郭懷收起白綾四角,包成一包,然後背上左肩,拔劍站起,轉過身,碰上的是黃衣老人的一雙目光,那雙目光,包含得太多,多得令人難以言喻,不過有一點不難看出,那是歉疚,無限的歉疚。郭懷把目光移開了,一句話沒說,邁步要走。
“郭懷!”黃衣老人開了口。
郭懷停了步,但是他沒看黃衣老人。
只聽黃衣老人道:“我早已聽說過你,也早就想看看你,看見你之後,發現你果然不凡,比玉貝勒還勝三分。神力威侯跟我的看法一樣,他許你為奇才,愛惜你,他的看法既然跟我一樣,愛惜你的就不只他一個。我知道,這時候說這話不適當,可是我不能不說,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為朝廷所用,也算我對你的一點補償——”郭懷臉上仍然沒一點表情,也仍然沒看黃衣老人,他冷然道:“不可能,我不妨告訴你,我就要離開北京城,他日再有南海郭姓人來到,那就是你的生死大敵,不為我的母親,為的是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黃衣老人猛一怔。
郭懷放步行去,轉眼間沒入夜色中。
劉寶山嚇白了臉,驚聲急道:“啟稟皇上,他是個叛逆----”
黃衣老人抬手止住了劉寶山,眼望郭懷逝去處,喃喃說道:“他是條龍,就像我說的,是條無玷玉龍,龍豈能駕馭?讓他去吧!只希望,他不要再來了……”
郭懷沒有施展他那游龍似的絕世身法,只提著長劍,揹著以白綾包裹著的母親骸骨,大步的往外走。一路上居然沒見一個人影,那些大內侍衛那兒去了?是隱身暗處,不敢阻攔,還是都躲遠了?神力老侯爺,跟玉貝勒、胡鳳樓那對新婚夫婦,以及眾家皇子呢?又上哪兒去了?
眼看“靜明園”的大門已然在望,郭懷他突然停了步,因為他面前不遠處閃出了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那個人,赫然竟是四阿哥雍郡王。
郭懷冷然道:“王爺要捉拿草民?”
雍郡王臉上立即有了笑意,很顯然的,那是特意賠上的一臉笑:“你千萬別誤會,你應該明白,任那個節骨眼兒上,我不得不做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