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要到達那裡,就首先要進入到之字形戰壕體系之中,這是這支清軍突擊隊的第一個難點,所幸這些清軍皆是劉光弼、卜世龍和他們的一些親信軍官的親兵、家丁,經久戰陣,類似的事情也不是沒幹過,可謂是輕車熟路一般。
匍匐前進,在這個沒有探照燈的深夜中,清軍的小部隊緩緩的向戰壕靠近,越爬越近,卻也越爬越慢,尤其是當聽到明軍的巡邏隊經過的時候,更是停滯了下來,甚至就連呼吸也都減緩了許多。
他們都是北方抽調來的綠營兵,幾乎全是甘陝綠營出身,論警覺,草原上的那些隨時都可能碰上狼群的蒙古人可比內地的明軍要強上太多,以至於他們在這緩慢的磨蹭中,漸漸的也接近到了戰壕的所在。
一支巡邏隊經過,趴在地上的帶隊軍官連頭也沒有抬起來,光是憑藉著地面的震動和聽力就能知道明軍與他們之間的大致距離。尤其是在城頭上早已看過了戰壕的走向,就算是這些明軍走到了什麼地方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說到巡邏隊個人的警覺,這支明軍確實比不上他當初做夜不收時碰上過的那些對手,但是這支明軍與其他軍隊也有著極大的不同之處,他們的紀律嚴格非常,從巡邏的間隔就能看出來,每一片區域絕少有人員空檔的時間段。哪怕是有,在時間上也是極短,似乎還經過過專門的計算一般。
趴在遠處好一會兒,總算是摸清楚了明軍的巡邏規律,這是夜不收的一項基本素質,只是帶隊的軍官卻萬萬沒有想到,已經升遷到軍官多年,卻在廣信府這麼個內地的所在又把這些看家的本事拿了出來。
利用這段間隔的時間,清軍繼續匍匐前進,直到一個既不會引起巡邏隊注意,又足夠用最快的速度衝進戰壕的距離他們才停下來,將身子緊貼向地面,似乎是想要融入其間一般。
未幾,巡邏隊再度走來,火把的亮光照到了清軍的埋伏點已經極其模糊了,巡邏隊計程車兵們也是有些睏倦——他們已經巡視了一個時辰,這一圈巡過了就要和下一隊交接,然後回去睡覺,以至於此間甚至一旦想到這個詞,就連哈欠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巡邏隊快速的經過了這片區域,其間不是沒有人下意識的向清軍的所在望去,但是黑乎乎的一大片,也看不到什麼,完全是直覺罷了,往往在心中就已經對其發出了否定的聲音。
最後一個明軍後腦勺對向了清軍的方向,帶隊的軍官右手緩緩抬起,隨即一個擺手,他身後的一支最為精銳的夜不收便如林子裡的狐兔一般,腳下生風似的沖了出去。
這些夜不收訓練有素,就連刀也都是燻過的,火光照在上面連點兒反光都沒有,而他們腳下的步子更是輕快已極,很快就衝到了戰壕的邊緣。
第一個夜不收縱身一躍就跳進了戰壕,腳尖如蜻蜓點水般才在了地面上,而後整個身子竟如離弦的箭矢般沖向了遠處的明軍巡邏隊。
一個大活人跳下了將近一人高的戰壕,沒有發出聲音是不可能的。身後出現了輕微的聲響,最後的那個巡邏兵下意識的轉過頭瞅去,看到的竟是一把漆黑的短刀正砍向他的脖頸!
兔起鶻落之間,巡邏兵尚未發出喊聲就已經被割斷了喉嚨。接下來,屍身尚未倒地,那個夜不收一個閃身便繞過了這具屍體,躥到了前面的那個明軍的身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短刀隨即劃破了喉管。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快到了那個號稱是稜堡中最為擅長暗夜搏殺的夜不收都覺得在這一瞬間彷彿是超常發揮了一般。此時此刻,他扶著那個明軍的屍體,後面的明軍也有另一個夜不收扶住,並沒有發出太大的響聲。奈何浙江明軍的巡邏可並不是仨瓜兩棗如殭屍一般應付差事,身後的腳步聲突然間就亂了節奏,反應過來的明軍立刻就發現了這些兇手。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