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知道那輛車有問題,上面黏了怨氣, 車禍必定會發生,但她沒有阻止,而是放任。
她以為這是再完美不過的機會——一場接近死亡的車禍、一名奮不顧身保護自己的愛人、一個死而復生的驚喜, 或許能夠掩蓋恐懼。
然而事實相反。
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她朝思夜想誓要得到的女人, 現在正用恐懼的目光望著自己。那些戒備的情愫像是切在骨子上的刀, 一下下的生疼。
長久的剋制已經接近失控,每一個發瘋的念頭都在叫囂著魚死網破。
寧安垂下眼,將陰霾掩入眸底。
烏黑的雙馬尾乖巧地垂落, 襯著脖子上嫩嫩的面板, 腦袋低下來,像個低頭認錯的孩子。
沉默繼續蔓延,蔓延到溫予冉眼中的懼怕都要溢位眉睫。
小姑娘打破了沉寂。
「喝粥吧。」小姑娘像是看不到溫予冉的反應,微低著頭, 動作自然地將手裡的粥遞到溫予冉的面前,聲音小小的,怕驚動了什麼。
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彷彿只是一個來看望病人的女朋友,自然而然地送上一碗熱粥。
這種表面的平靜加深了驚悚感。
溫予冉僵硬地低下頭,看著碗中粘稠的米粒,回憶起車窗上粘稠的血。
指尖還在顫抖。
恐懼支配了意識,溫予冉近乎不受控制地想要逃離,想要離開這個女孩兒,離開所有相關的一切。
心跳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清晰。
恐懼使大腦格外清醒。
這個小姑娘,不是人,可以復生,知道她的住址,她的公司,她的家人。
她怎麼逃?
溫予冉猛地意識到,她現在明明白白地暴露在陽光底下,卻對小姑娘的狀態一無所知。她不知道小姑娘的動機和目的,不清楚小姑娘的能力有多大,也拿不準自己能否擺脫。
小姑娘……究竟想要幹什麼?
對於人類而言,動機無非那幾條——圖名、圖利、圖情、或者圖個開心。與人相關的事,總能找出弱點和漏洞,溫予冉從沒有怕過一個人。
可如果小姑娘不是人類,那麼一切的規律和準則都要被推翻。那是一個溫予冉完全一無所知的領域,漆黑一片,望不見底。
最恐怖的是未知。
小姑娘保持著遞粥的姿勢,穩穩地將粥伸在溫予冉面前。
溫予冉僵硬地望著這碗粥,熱氣緩緩氤氳上來,身體卻遍是寒意。
既然小姑娘還肯這樣擺姿態,便是沒想撕破臉。
溫予冉強忍住恐懼,顫抖著手指端起那碗粥,然後竭盡全力露出一個生硬的微笑。
「粥先放著吧,我頭有點暈,想一個人先休息一會兒,等我出院了再去找你,行嗎?」溫予冉盡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
寧安凝視著溫予冉臉上的笑容。
半晌後,寧安也笑了一下,眼神很深得可怕,彷彿什麼危險的東西即將要破土而出。
「好啊。」
聲音還是軟軟的,很好聽。
溫予冉鬆了口氣。
「但你先把粥喝了,好不好?」小姑娘輕輕地說道,語氣像是在哄人。
溫予冉剛剛放鬆的心又提了上來,她輕輕地吞嚥了一下,僵硬地回復道:「我等會兒就喝。」
「現在喝吧。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餵你呀。」小姑娘繼續用清甜的聲音說著話。
這句話,如果放在幾天前,是調情。
可如果放到現在,幾乎接近威脅。
溫予冉稍稍偏頭,就能看到小姑娘白淨漂亮的臉蛋,和黑黝黝的雙眼。那雙眼眸毫無遮攔地望著自己